活佛”实为汉地对藏传佛教转世修行者的叫法,尊称“仁波切”,是修佛的人而不是佛,但在藏传佛教体系中身份尊贵,是方圆之内藏民精神与物质的双重倚仗。
刚回去时,寺庙的生活饮食起居都有管家照料,在红尘里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的火风哪见过有人要伺候他洗脚的阵势,“我说千万别这样,咱们都是兄弟”。他把管家们叫到一张桌子上吃饭,让他们管自己叫哥哥,而不是尊称一句“仁波切”,“开始叫大哥,我说大哥不行,这个听起来有点像黑社会了。”
在寺庙,绝大多数的时间他用来闭关。2004年4月27日,拜了师父的火风第一次闭关,在师父隔壁的山间小木屋里待了3个月,每天念宁玛派莲花生大士的心咒6万遍,“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闭关的房间地板下面就是万丈深渊,风呼呼地从地板缝里刮上来,半夜被冻醒的他甚至需要拆开随身带去的一包卫生纸去堵那些缝。
霍尊父亲歌手火风被四川甘孜白玉寺认证为藏地转世活佛
他的师父7岁闭关,雪山清修70年,教出了将近30位活佛,一开始觉得这个白白胖胖的城里人坚持不了如此艰苦的修行,在火风刚闭关没几天的时候偷偷打开门去瞧他,发现他还在里面之后甚是欢喜,和管家一道回寺庙,用马从寺庙里驮了一张席梦思垫子给他,“哎哟给我感动的”。
出关之后,寺庙也是俗世。僧人们过去见面相互顶礼,火风去了之后带动他们先拥抱,再顶礼。寺庙的经堂里开法会,热闹非常。喇嘛们一人带点吃的,念经之后会餐,“非常欢喜的”。有喇嘛演小品,模仿小商小贩怎么卖羊卖牛,有喇嘛讲藏族相声,还有比力气、摔跤的,火风就给大伙儿唱歌,抱一抱那个抱一抱,“你老是想的那个(寺庙生活)好像很崇高、很严肃、很庄严,其实我们都是生活在里面,真的兄弟。”
除了闭关,火风在藏区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寻访那些和他师父一样的常年闭关者,并用影像记录下他们的修行。这是他弘法的方式,也只有他能做—在搞摄影的人中,只有凭着活佛身份的他能接触到这群不愿被打扰清修的人;在能和闭关者沟通的人里,只有摄影技术一流的他能在幽暗的闭关室里完成拍摄。“我想把这些人记录下来,若干年可能会越来越少了。”
每一位闭关者都给他上了一课。他跟塔尔寺的唐让嘉瓦活佛踩着铺满尖锐石头的山路,试图寻找一位闭关53年、叫吉姆的老阿尼。从天不亮上山,一直找到太阳又沉了下去,见了面之后火风饿了,两眼盯着吉姆炕头碎玻璃瓶里的辣椒酱,吉姆从装牛粪的塑料袋里摸出一块馒头,稍有洁癖的火风愣了一下,接过馒头,一边蘸辣椒酱一边吃起来,“我突然一想她肯定也是这么吃的”。吉姆笑了,从炕上挪啊挪,挪到他身边,照着他的胸口连拍三下,“这个里面干净什么都干净了。”像吉姆这样毕生清修的闭关者并不少,有人在同一块板子上磕了230万个长头,有人发愿为了天下众生闭关已85年,头发有4米多长……火风把他们一一用徕卡相机记录成影像,2009年朋友画儿帮他策划了《觉悟者》系列摄影展。21张闭关者的照片和一些他们的器物—磕长头用的板子,加持了亿遍经文的念珠,4米多长的头发中的一缕—挂在被经幡和喇嘛红装饰的展厅里,200多平方米的房间挤进了五六百人,有人在现场磕起了长头,对着照片顶礼膜拜,更多的人则默默祈祷念经。不对外展出的时候,火风就溜到画廊里,盘腿坐在展厅的中央,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这些闭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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