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雾,污浊的霾,干冷的风,和独属于北方的风沙滚滚,让这座皇城一如蒙上了江湖混沌。白雪皑皑掩埋不了胡同里的热闹喧嚣。伴随着是大清早路边馅饼摊儿的叫卖声声。
在浩瀚的冰湖上,六爷的骨骼就像碎裂在无垠的旋风里一样,血液消融了长期的冰雪,在树枝上结成了一个锋利的冰凌。他的灵魂行走於刀刃之上,每一步都是与自我的斗争和抗衡,于生理和心理之上。最后没有冰刃相见,白茫茫的冰地上更没有绽开红色的血。咆哮震天的一跪,是肃清的冷天里,振聋发聩的时代最强音,跌撞跌倒的最后身躯,是漫长的冬日下,庄重醒目的黑色孤影。就此定格,老炮儿的激情燃烧。
其实旷野四处已然跟着明亮。在成长的路途中,现在或未来,远远走来的迷茫旅人看到这样的火光,总会有人踉踉跄跄地呼号着奔向明亮。也许是小飞,也许是更多的年轻人。
他们还是老了。
时代在走,年轮在添,宿命的事谁说了都不算。这在电影开始不久就有了预示。许晴饰演的“话匣儿”与“老炮儿”六爷的秒完激情戏,就是身体机能上的举白旗。年轻时也曾“攀出墙朵朵花,折临路枝枝柳。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浪子风流。凭着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残柳败休。半生来折柳攀花,一世里眠花卧柳”,望想“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可到如今,岁月催人老,缴了枪炮,软了香蕉。又何止是身体,老了心也软得不行。忍不住对晓波再多些关怀,藏不住镶嵌在迟暮眼纹上的爱意燃烧。没有东西能与和孩子的亲近相比。“孩儿梦中笑,庭中飞一蝶。”老炮儿这位老父亲,大概最企盼的,不过是体会类似于这一刻的生动欢愉。
曾经听人说,男人只会老,不会成熟,如今我觉得这不对。成熟的过程是“一种对爱恨的超越,对表象的反复的设问和否定,对命运的quest及compromise;随着躯体的退化,渐次的感知觉醒,以及穿越广阔的时光后,对自己的最终忠诚。”少年情怀通老来,年轻时候的一股子热,六爷烧了一辈子。这不是幼稚,是以赤子的姿态,对自己忠诚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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