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天堂》让很多人惊喜。前晚,李连杰携众主演走上上海电影节的红地毯。在采访中,他显然有许多想法,想与大家分享。
李连杰安静克制地演完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他说就算没市场,没票房,也要全力地把它弄出来
南都记者 戴乐 虞晓毅 发自上海
新作《海洋天堂》让很多人惊喜,李连杰第一次收起了全部的英武气,安静克制地演完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他还主动说服了很多人来帮忙,包括金牌美术指导奚仲文和许久没在华语电影圈出现的杜可风。这个电影在李连杰看来,因为是能打动他的剧本,所以就算没市场,没票房,也要全力地把它弄出来,就当做是为导演圆梦,因为他希望“能帮着导演把这部电影推广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关注那些自闭症儿童的父母。”所以在他的推动下,这部电影成为了上海电影节的开幕电影,也成了电影频道组织的传媒大奖的开幕片。
面对媒体的轮番提问,近来甲状腺功能稍微有些紊乱的他,看起来特别活跃,眼睛瞪得大大的,每个问题都有一长串答案,看得出,他目前有很多想法,很急切地想和别人分享。《海洋天堂》将于本周五(18日)、父亲节前夕公映。
为什么要拍这个戏?“想呼唤起大家的爱心”
剧本我拿到手,一口气看完。看到最后一段,儿子游向海龟,儿子抱着海龟游啊游,掉了一滴眼泪,我看到这里流了很多眼泪。
我们的壹基金资助了一个慈善组织,叫星星雨,帮助自闭症的儿童和他们的父母,这个编剧在星星雨里做了14年的义工,写了个剧本,先交给我们的江志强老板,江老板又给我看,说让我帮帮忙。我看之后很感动,就说,我来做吧。
我们国家其实也有福利保障自闭症患者,有针对的16岁之前的小孩,60岁以后的老人关怀也有。但是在中段,就是16-60岁这个阶段,几乎是空缺的,我们想通过这个电影,呼唤起大家的爱心,帮助这些处于中段的自闭症患者和他们父母,这些父母真的平凡而值得尊重,但他们身上又承担了巨大的压力。电影里也提出了我前面提到的问题,比如父亲打了很多电话,都得不到帮助。但我们没想埋怨太多,提出问题,大家共同解决才是有效的。
剧本我拿到手,一口气看完。看到最后一段,儿子游向海龟,儿子抱着海龟游啊游,掉了一滴眼泪,我看到这里流了很多眼泪。天下的父母都希望为孩子的付出要有回报,比如考试考个好成绩啊,将来要孝顺啊。但是像片子里这样的父母,他们其实根本没指望有回馈,就是一直付出,那需要很大勇气。电影最后的一滴眼泪,让我们明白,其实他们(自闭症患者)心里也是明白的,那种情绪累积到了,让人特别感动。
为何能拍得如此克制?“一开始就决定不煽情不刻意”
一开始我们就定下调子,不煽情,不刻意,不要卖任何东西,大家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把它做出来,不要刻意地拧观众的眼泪,所以你看这个戏就会发现很多时候我们都摆中景,不推特写。
戏里面戴眼镜的造型,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因为一直有人和我说,你的眼神很有杀伤力,所以决定演这个戏之后,我一直考虑怎么把眼神变得不那么锐利。我就打电话给奚仲文,说我想戴个眼镜,他就去找,不知道在哪个古董摊找到的。本来说配个平光镜片就算了,但我说不行,平光镜观众很容易看出来,那就会觉得有点做作,所以我真的就去验了一下光,配了镜片,老花又有点散光。突然戴上以后,看书很清楚,但是走路就有点不对劲了,总觉得脚应该已经着地了,但其实没到。
拍这个戏真没想太多,其实我很清楚,想要票房好,就不要拍这个戏,如果想要做公益,也不要拍这个戏,有目的地做事都会很痛苦。拍这个戏就是想把自己的感受,和观众分享。更不是不为了拿奖,也不为了什么电影节,我就是希望能通过电影节把这个事情推出去,帮导演圆一个梦想。所以一开始我们就定下调子,不煽情,不刻意,不要卖任何东西,大家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把它做出来,不要刻意地拧观众的眼泪,所以你看这个戏就会发现很多时候我们都摆中景,不推特写。
前面提到那最后一场,儿子的一滴眼泪,在水下拍,又带着护目镜,效果不明显,有人建议我们可以做特效,其实也未尝不可,但是拿到美国去做,几十万美金一个镜头,又会有人说了,你们这个太做作,太刻意,不如就这样,平实普通一点。
在香港,还有个记者突然跟我说,“你知道我看了你这个电影之后做了一件什么事儿吗?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我一辈子都做不出来———我回到家,打开门,和我父亲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我听到以后就觉得很温馨,可能我们太忙了,忽略了这些家庭的情感。
演《海洋天堂》是一次转型?“一直在一条路上往前走”
我拍过一个戏叫《龙之吻》,一个中国***在外国发生的故事。老外就问我,为什么这个片子不能在中国上啊,你的角色是个英雄啊?可有人会说,中国的***不在外国打架,***也不行。我现在选一个角色,能在全世界都放的,除了古代,很难有其他题材。
电影在我的心目中分四种,第一种,被触动到心灵深处,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拍出来,也不管结果如何,《海洋天堂》就是这种;第二种,是欠了别人的人情债,一定要还;第三种,就奔着赚钱去的,那就什么都不提,就是赚钱;第四种就是自己有事要讲给大家听,同时也要顾及出钱给你的老板,比如《霍元甲》。最近那个《敢死队》,和史泰龙他们一起演的,就是给自己度假。因为我觉得这几年做公益,稍微有些累了,就接了下来,带上身边的10个人,去巴西拍戏,享受皇帝般的待遇,去了一个星期,其实只拍了三个小时的戏,纯粹就是度假。接《敢死队》,我就提了两个要求,一个是不要再打中东恐怖分子了,因为我有很多朋友,都是中东慈善家,他们就把反派换成海盗。还有我的角色不能是中国人,换个亚洲其他国家的。为什么换国籍?《敢死队》是个宣扬美国价值观的电影,一个***的政府压迫人民,美国政府不方便出面,就派一个敢死队把政府推翻。中国的角色参与其中,我都可以想象网上各种争论,太复杂了,***压力承受不起,不如干脆换掉。
不是因为我谨慎,是因为你代表了中国人,不是你自己。我演过很多戏,比如1990年代,我拍过一个戏叫《龙之吻》,一个中国***在外国发生的故事。老外就问我,为什么这个片子不能在中国上啊,你的角色是个英雄啊?可有人会说,中国的***不在外国打架,***也不行。所以,基本上在好莱坞现代题材的动作片里,几乎没有适合中国演员演的角色,只要打架就不成立,香港的《中南海保镖》和《给爸爸的一封信》也是类似。后来,我演了《狼犬丹尼》,这个戏我接下来,是因为我觉得它的主题很好———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亲情和友情,其实就和一只狗差不多,但是大家看到之后,又说我辱华(笑)!所以,我现在选一个角色,能在全世界都放的,除了古代,很难有其他题材。
有些人说我演《海洋天堂》是转型,从武戏转到文戏,我觉得是个挺好玩的话题,也不知道是谁带起了这个话题,我觉得转型必然是从一个行业转到另外一个行业,我觉得我不是转型,只是一条路上一直往前走,偶尔的回头一笑而已。
怎么看内地电影的形势?“烂片越来越多,是必然的”
现在有些媒体喜欢做比较,把我跟成龙、甄子丹放到一块,但比较不就是痛苦吗。你看现在做衣服的,做煤炭的都在投钱拍电影,就知道转型期到了。
其实我有很多想法,关于电影的,但要想很久,想出一个合适的方式讲出来,我手里有的故事已经想了十年了,有些故事已经写了五年了,还在那思考。要考虑很多,能不能拍出我想要的效果,影不影响公益等等。
十年不长,我还有个三十年的梦想。《星球大战》的剧本,卢卡斯写好了多少年没有人拍,九个医生凑钱给他拍;史泰龙的《洛奇》也等了很久,沃卓斯基兄弟拿着《黑客帝国》的剧本四处给人看,也等了四年。有时候你的剧本被电影公司买了,但是他们拿去改成一个很商业的东西,这时候你又会说,不行,不能这样改,又自己买回来。电影行业的事儿,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现在有些媒体喜欢做比较,把我跟成龙、甄子丹放到一块,但比较不就是痛苦吗,其实大家都一样,生下来了,然后都会死,没什么好比的,观众自己选择吧。我还觉得三个其实挺少的,应该多出几个,你看美国,我去拍《敢死队》的时候,各个年代的动作明星站一排,挺好玩儿的。
我也会关注内地的电影,你们说烂片越来越多,在我看来,是必然的,这是商业电影转向工业电影必然一个过程,你看现在做衣服的,做煤炭的都在投钱拍电影,就知道转型期到了。工业就是厂商引导观众看什么电影,我们是商业电影,什么赚钱弄什么,一窝蜂地,被动地跟着赚钱的节奏在走,离好莱坞那种电影工业,还有一个距离,在转型期,会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