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评论员 | 张暄
在这里他们获得的掌声,也许会成为他们在这个充满金钱***的行业中冷静坚持的动力。
5月的下午,戛纳海滩上如往年一般游人如织,插着中国国旗的小帐篷内有鸡肉串、甜点和香槟,不时有外国记者和片商在门口探头探脑。今典影业的老板张宝全和公司的签约导演崔健站在阳伞下,接受来自中国四大门户网站和平面媒体的“专访”,这次轮到老外记者等在“WaitingList”上面。
张宝全和崔健为何不远万里来到戛纳,选在一个小帐篷里宣布他们电影事业的未来呢?如果在中国,完全可以用这笔钱租个五星级大酒店请全国百来家记者,场面显然更风光。理由很简单,这里有全世界最大最有效率的电影平台,也有全球四千家媒体的聚光灯。何况,对电影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在戛纳的海滩上喝着香槟接受采访更洋气的事情呢,即便是大伙儿聚集在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帐篷前面。
老兄,这里可是在戛纳。
晚些时候,贾樟柯和赵涛及剧组成员在红毯上走了十多分钟,为其捧场的是一些顶级电影人:朱丽叶·比诺什、阿巴斯以及几大电影节的主席。王小帅原本坐在二层,也被工作人员请到预留的座位并且上台贺词,他幽默地发言:“我也是上海人啊,为什么不找我演!”对于他俩这种在国内不会被群众围观的导演来说,戛纳是“让我们中国电影人享受”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获得的掌声,也许会成为他们在这个充满金钱***的行业中冷静坚持的动力,电影需要商业维护行业,也需要提供受众思考,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贾樟柯和王小帅作为中国电影人的代表,这次在奖项上一无所获。在颁奖前的一天,王小帅在生日会的游轮上醉倒,他似乎对赛果早有预测,赌气般发誓:“这次不给我奖,我下次来拿金棕榈。”
金棕榈真的重要吗?
备受媒体影评人和观众赞誉的《又一年》、《合法副本》早早就找到了好莱坞电影公司购买国际发行权,贾樟柯与王小帅的影片也分获法国最大两家发行商高价订金。一部电影能够站在戛纳竞赛单元这块赛场,本身就已经身披荣光。
范冰冰签约欧莱雅并且连走了11个红地毯,从此国际电影节上也有了一个“国际范”,她几次登上当地媒体时尚榜,未来品牌代言的“钱途”不可限量。
姜文虽然没有电影入围(传说,只要他能做完影片,戛纳对其新片求之不得),却被“绑”来戛纳。制片商当然看重他个人的品牌魅力,如果姜老板不亲自来,宣传效果和卖片效果显然会大打折扣。
电影频道照例在海滩上开了一场名叫“中国之夜”的大Party,想进去的各方人士在门口挤作一团,中国记者首次被自家人挡在门外,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场内有上好鹅肝、烟花和改良中国皮影戏“功夫熊猫”、弹古筝的姑娘,海上烟火灿烂夺目。
配合海滩边中国电影团等了好几年、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小帐篷,你可以从戛纳看到中国电影的活跃,人人都对这个新兴市场充满兴趣,都想要尽快地走进来。
你为什么来到戛纳?
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这两个类似普鲁斯特的问题,足以让每个在戛纳的中国人琢磨半天。
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从业界角度讲,这里是捧红严肃电影导演的摇篮;从经济角度讲,这里是全世界电影交易的最大平台;从文化角度讲,这里是全世界媒体了解外国文化并且向本国国民介绍的窗口。除去前两者,在当今社会,文化已经不再通过殖民来强行输出,也因为internet看上去变得便捷,但是对于一个遥远国度的人来说,什么力量能够促使他想要去接触完全不同的世界、对不同的文化产生兴趣?
有时候,恰恰是电影就具备这种神奇的魔力,戛纳就是它的工具。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能忆起前世的布米大叔》,你会想象自己想要去看一部泰国电影吗?如果不是戛纳,你会去了解伊朗、韩国乃至泰国的生存状况吗?影展是展示各国文化的窗口,这也是为什么戛纳电影节会刻意选取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优秀影片,并在短短的十二天内将之放映给所有从业人员和媒体观看。
“如果没有人能够代表中国出现在影展上,那么中国文化就很难被别人接受,没有办法输出,如果文化没有输出,那商业电影也很难输出,它都是一体的。美国电影之所以能够被全世界接受,那是因为它背后有很严肃的美国文化的影响力,中国的商业电影想要输出,仍旧需要靠文化先行。”贾樟柯如是说。
所以对于中国电影和中国电影人来说,在戛纳最大的收获,该是通过这块平台,让世界认识他们和孕育他们的中国文化,同时,我们也尝试着开放自己的内心,去了解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