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
珠宝女人
珠宝女人陈冲
陈冲对摆造型并不擅长,这点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不过我们只要她站在镜头前就好。多少女人想方设法拥有性感和妩媚,而陈冲根本无须为此费力—风情就在她的骨子里。当她随意地拨弄秀发,低眉垂眼,女人味就流露出来。
摄影/Jimmy Ming Shum 造型、文/王未末 发型/Calvin Chan 化妆/Gary Chung
在香港四季酒店的套房里见到陈冲时,她穿着一件浴袍,端坐在梳妆台前已准备就绪。作为一名久经片场的老将,她对化妆、做发型这一系列程序都习以为常,不发一言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孔被涂涂画画,再看两眼我们为她准备的拍摄灵感簿,如同在拍戏前读剧本,其实早就成竹在胸。陈冲个子不高,可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力量,一种让导演为之着迷的风度和气质。李安说他之所以找陈冲来演《色,戒》中的易太太一角,就是要用她来“压阵”,易太太看似是个不太重要的角色,但却是影片的秤砣,不动声色地操纵着一切。
此刻,我们便身处这强大的气场前:陈冲刚从试衣间出来,她本就体态婀娜,换上全套首饰和一条勾勒女性曲线的胸衣式豹纹连衣裙之后更加珠光宝气,明艳动人。听到赞美,陈冲却也不怎么得意,她很清楚自己适合什么样的衣服。和她这样一个有智慧、有阅历的女性议论穿戴,你会很快发觉时尚话题的肤浅。陈冲说着说着就会聊开去那些她更感兴趣的话题,譬如家庭,譬如戏剧,譬如人生和逝去的时光。
在银幕上刻画了一个个鲜明形象的陈冲,对摆造型倒并不擅长,这点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不过我们只要她站在镜头前就好。多少女人想方设法拥有性感和妩媚,而陈冲根本无须为此费力—风情就在她的骨子里。当她随意地拨弄秀发,低眉垂眼,女人味就流露出来—但不是白玫瑰式的内敛的女人味,而是红玫瑰式的张扬。就像她说的“:我不太会微笑。我喜欢大笑。”陈冲既有上海女人的韵味,也有上海女人少见的大气。
Q:几乎没有女人能抗拒珠宝的吸引力,你呢?
A:我其实不是那种对珠宝有无限向往的人,但我会喜欢那些旧的、有故事的首饰,因为看重它们的内涵和纪念价值。我的一个邻居老太太去世时,她的子女变卖了她的许多收藏,其中有一块1954年产的、已经绝版了的手表,是她的老公送给她的,上面还刻着字,见证两人的爱。我看她的孩子们不打算留下这块表,就把它买下来了。其实我的个性还是挺浪漫的,想象着表戴在我的手上,这份爱还能流传下去。当然,我也会纯粹为了美而喜欢珠宝,会发自内心地说,怎么那么美,怎么有人会想出这么出神入化的造型,怎么宝石里会有来自大自然的色彩!我想,那是出于对自然以及人类创造力的惊叹吧。
Q:你所理解的时髦是什么样子的?
A:我从小就不是一个特别时髦的人。十几岁的我狂热地爱着军服,崇拜军人的风采,记得第一次去上影时就穿了一件军装,如今想来,可能是因为军装有一些腰身吧。留学美国后,因为没有钱,我都是在旧货店买衣服,多年后看当时拍的照片才发现,我买的都是1970年代嬉皮士式样的服装,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或许下意识里,我对思想上自由的东西有某种向往。买衣服的时候,我只管喜欢不喜欢,从不想它们时髦不时髦。我觉得时装是自我表达的工具,因此直到今天我依然不爱追随潮流。笼统地说,我喜欢线条比较简单的东西,不会盯着一个牌子穿。
Q:你如何看待年龄问题?
A:我认为对年龄感到恐慌是很正常的心理反应,因为你的潜意识觉得自己正离死亡越来越近。对衰老的恐惧其实是对死亡的恐惧,那是很自然,很普遍的。所以你只要能够直面自己,放下恐惧,你就会是优雅的。对我来说,可能是有了孩子的缘故,看到她们会觉得有种寄托,是自己的延续,因此不会那样感到恐惧。
Q:在美国生活的经历可否改变了你对美的认识?
A:我在1981年来到美国,那时的中国人对美国人毫无了解,美国人对中国人也毫无了解,所以我感受到的文化冲击是很厉害的。而且我不是那种很容易放弃自己原有价值观和理想的人,对美国文化总有点抵触,所以花了整整10年时间去理解他们的那一套价值观。我在国内受到的教育是非常清教徒式的,从上中学到工作,都去订做那种很紧很紧的衣服,简直要把自己绑起来似的;到了美国却发现那边的女孩反而要把自己暴露出来,这让我感到既惊讶,又兴奋。
Q:如今你在旧金山定居,还会常回上海吗?
A:我仍常回上海,那里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家乡。如果好几个月不回上海,我就会很难受,会想念那种阴湿的天气。弄堂也好,街边的大饼油条也好,对我来说都非常怀旧。我仍然觉得上海是个适合生活的地方,上海人很懂得过日子,不用花太多钱也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不用花太多钱也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Q:我们何时才能见到你重执导筒?
A:今年秋天我可能会在纽约导一部短片,但具体情况还未确定。其实我一直在看资料,在筹备,不过主要还是想等孩子再大一点才出来导演。因为拍一部长片至少需要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那段日子你根本不可能照顾到家里。因此现在我还是以演为主,演戏的话可以演一阵子就走,而导演要占用太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