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与魔鬼订立契约的当代浮士德？

桂纶镁饰演的黑道女阿弟最后惨死

《线人》海报

　　从《无间道》主创登上央视《艺术人生》开始，香港警匪片彻底尝到了塑造卧底形象的甜头。《龙虎风云》中发哥做卧底，虽有理智和情感的杀伐，依然做得豪气盖天；《无间道》里梁朝伟做卧底，却是忧郁压抑，再加上刘德华饰演的那位对警队进行反渗透的黑道卧底，“卧底”一词，已然变得有些光怪陆离；而在刚刚上映的《线人》里，无论是张家辉饰演的专门联络线人的警官李沧东(向韩国著名电影导演致敬？)还是谢霆锋饰演的线人“细鬼”，几乎都成了与魔鬼订立契约的当代浮士德，按理说是为匡扶正义的现代司法体系服务，然而一次次的背叛与出卖，却让两人的灵魂始终在生不如死的无间地狱里苦苦挣扎。

　　“细鬼”第一次听闻让他做线人的要约时，淡淡地说了句“出卖朋友的事我不做”，但沦落风尘的妹妹很快让他放弃了这一若有似无的道德底线。廖启智饰演的老线人说得好：“线人没有朋友”，其实，这也是当代社会的普遍写照。在这个社会里，几乎每一个人都以出卖为生。这就是商品社会的交换规则：我把我掌握但可以放弃的某些东西出卖给你，你把你掌握但可以放弃的某些东西出卖给我，然后，我们两厢情愿、一拍即合、来者不拒、多退少补——现代社会就这样生生不息地繁衍运转着。

　　交换本身不是出卖，但是背地里悄悄地交换就是出卖。线人跟警察接头时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算计着，甚至面对爱人也不例外——那些感情或肉体出轨的红男绿女谁不是在出卖着别人对自己的真爱？

　　桂纶镁饰演的黑道女阿弟出卖了先出卖自己感情的黑道老大华天(可怜年近不惑的陆毅依旧洗不脱一身小白脸本色，继《唐山大地震》后，他再一次出演了这种角色)，然后便与以“出卖”为生的细鬼相依相偎。悍匪的追杀给两人的爱恋笼罩上的道德面纱还未罩严实，导演林超贤便安排了一场B级片式的残酷搏杀，钝刀割肉般的痛楚给这出关于出卖的“杯具”盖棺定论了——对两人来说这个结局并不坏，两个资深出卖者混在一起，保不齐最终还是以出卖告终。

　　从叙事风格和电影语言上来说，《线人》几乎就是林超贤之前《证人》的翻版，班底基本照旧，最大的差别只在于张家辉和谢霆锋的警匪身份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而《线人》最后的老照片Flash秀也与《证人》中最后勾勒出的撞车大戏有着异曲同工交待人物前情之妙。不过两相比较，《证人》用一场车祸纠结起几个家庭的黑白是非，颇具匠心；《线人》中的闪回则有些蛇足，除了阿弟、细鬼相识的那场猫鼠追逐有些情趣，其余的都乏善可陈。不过从《证人》、《火龙对决》再到《线人》，林超贤导演似乎迷恋上了用车祸来带出剧情，堪称华语影坛的“车祸帝”。

　　片尾，李沧东私吞公款转交给细鬼的妹妹，算是给了观众唯一的安慰，然后他被同事带走，办公室里灯光逐次熄灭，满墙的线人资料也就隐遁在了黑暗中。一个线人倒下了，千万个线人站起来。我们在电影院里心安理得地对出卖者施以道学家的挞伐，一俟大幕落下灯光亮起，我们便走出影院继续操练着出卖技巧，而且，我们一定会出卖得越来越巧妙、越来越精彩。痛并出卖着，其乐无穷。商品社会，所以必须通过交换来获取；谁都不能信任，所以必须悄悄地出卖。

　　天机不可泄露，出卖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图宾根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