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陆川:导演与制片人之间的兄弟情
陆川说他不习惯称覃宏为覃总,平常都叫他小覃,私下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南京!南京!》中饱经风雨的合作,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战友,成为不用落在文字上去保证的合作关系。
星美介入《南京!南京!》
第一次跟覃宏见面,我感觉他是个挺严肃的人,并且感觉他年龄也不小,应该比我大7、8岁的样子,后来熟了之后发现其实我们两个一样大。当时我知道星美院线,也知道他们在做电影,做过《如果·爱》等。我感觉星美是挺传奇的一个公司,听过的社会上关于星美的传言也很多。但跟覃宏接触后,包括跟他哥哥接触之后,我就觉得他俩都是对电影很有抱负的人;尤其是覃宏,他是特别热爱电影的人。他帮助过很多电影导演:很多导演在完全没有任何收入前景的情况下,求助于他,他都会解囊相助。这样的事情我看到过两次。平常朋友有困难,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解囊相助,一万两万的就塞给人家,这种事特别多。
06年底、07年初的时候我跟覃宏说要拍《南京!南京!》。那时候还没立项,他一晚上就看完了剧本;接着第二天就给我打电话,说他是一口气看完的,很喜欢这个项目,就决定要投。大概一两周的时间,可能也就在几天之内,星美的第一笔钱就打了进来,让剧组能够持续下去。《南京!南京!》这个项目是先建组,后筹备的。在覃宏支持我之前,我跟做生意的一个朋友借了100万。从06年9月份开始建组已经坚持两三个月了。那时候剧组挺艰苦,而且大家不知道这个项目能不能活下来,就一直在扛着,这中间人员流动也特别大。直到碰到覃宏和星美影业对《南京!南京!》项目的介入,才意味着有了第一个投资人。当覃宏告诉我星美决定投的时候,我是特别特别高兴,而且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剧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他们也特别高兴,真的很激动。当时,大家已经在没有希望的环境下坚持了好几个月,去为这个事情努力地工作;所以星美投资进来,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其振奋士气的事情。后来,星美很快地将第二笔钱打进剧组,覃宏也经常来剧组,尽力保证这个戏一直往前走。可以说《南京!南京!》没有星美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有的。包括后来在审批、立项、通过等很多大的关口,我觉得都是星美、覃总在台前幕后去运筹帷幄的。
第一次做制片人的覃宏:
《南京!南京!》之前覃宏是投资人,是出品人,之后他有了新的身份——制片人。覃宏之所以成为《南京!南京!》的制片人,我觉得这是一个双方选择的过程。首先我是特别愿意他来做这个项目的制片人,同时他也选择了这个戏。专业的制片人是中国稀缺的资源,要爱电影,懂电影;又要运筹帷幄,懂得如何组织人才和使用人才,再去使用专业的工作人员去搭一个作品的架构——一个人员的架构;甚至还要去找寻题材。我个人觉得覃宏在未来一两年后会成为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制片人。
《南京!南京!》整个是星美从覃总到他的团队,在整个的制片体系上的全面介入。这个合作的过程,实际上是非常艰辛的。我们都是第一次做:我第一次来导这么大的片子,而覃宏也是第一次做制片人。我们的磨合是非常艰辛的,但是结果非常好。从作品的质量到最后的票房,还有国内、国际的口碑都都还是很不错的。通过这部戏,覃总跟我一块都成长了。
《南京!南京!》从立项开始便经历了很多困难,这对我们俩来说,是成长道路上必然经历的事情。当时去中南海见一些职位很高的官员,会去反复向官员说明我们拍这个电影的用途,努力去推动这个项目,希望它能够活下来。现在想想这个过程,感觉像做梦一样。那时候小覃就跟我说,家里还有多少钱,这些钱全部花光,如果那时候这个电影还没有做下来的话,我们就散伙。当时真的很悲壮,当时真的不感想这部电影何时能获得准拍证,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遥遥无期的等待是多久的滋味。
制片人与导演之间的兄弟情
《南京!南京!》没有按时杀青:当时计划是4个月,但结果拍了8个月。覃宏作为制片人并没有抱怨。碰到困难,他会想着和大家一起把这个难关扛过去。小覃不是那种一旦结果不好就会马上很嫌弃你的人,也不会说马上翻脸不认人。说实话,覃宏是挺扛事的一个人,不管是跟我合作还是跟别的导演,就我所看到的,也有一些导演的片子不是很卖钱,但他依然跟人当兄弟、当朋友,他的情怀是挺大的。所以跟他合作的人,恰恰会更珍惜这种机会,而不是说去糟蹋他的钱。
虽然覃宏是一个特别容易急的人,但在拍摄期间,他基本上都不来拍摄现场的。我记得拍《南京!南京!》的时候,他来过两三次,只是来现场看一看,他不会对创作有过多的干预,所有跟覃宏合作过的导演都感觉很愉快。覃宏对创作不干预,但是他要看剧本,要看演员与主创的配置。一旦这些事情确定后,他就会充分信任你。筹备和后期的时候,他对影片的要求很高,但在真正的创作环节,他很少干预导演。这是非常难得的。
现在我们俩合作在做《鸿门宴》。经过《南京!南京!》的磨合,我们都成熟了,也长大了。《南京!南京!》时,我们两个特别像两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一头就撞了进去,互相鼓励,当然也互相厮咬,互相PK着,互相指责着……说的肉麻点,互相手拉手终于走到了终点,而且结果也不错。我觉得哥们就是这样,一辈子不吵架的哥们也很少。从今天回头看,这真是一件好事,毕竟一辈子能这样拍戏也很难。所以现在关于《鸿门宴》的合作,我特别相信,一定会是特别好的结果。
覃宏做制片人有很多的优点。首先,他预算管的很紧;其次创作他很尊重导演,这两块对决定一部片子是否成功异常重要。很多制片人特愿意搬个马札到现场看着,或者是到剪辑机房去,这样的话不如自己去当导演。我个人是特别希望在创作上能充分得到尊重的。我就好拍戏,他就会很坚实的保护我这个爱好。只要这个戏你能打动他,覃宏不会干涉任何创作,我改剧本没有问题,我中间换演员没有问题,我中间改剧本也没有问题,我中间改结尾也没问题!拍摄上,他很惯着我。我不能想象,跟别的制片人合作时他们会不会这样对我。我做《南京!南京!》的时候,剧本的改动都是翻天覆地的,从头改到尾,我都是现改,他没有说一个不字。他相信你是把戏改好,没有觉得你是在瞎折腾。我很幸运能碰到他这样一个制片人。我是一个业余的大片导演,他是一个业余的制片人,但是我们两经历了这一次合作之后,我们都职业起来了。
陆川与星美:一种友谊的关系
现在的星美跟两年前的星美不一样,现在的星美是一个朝气蓬勃的,依然是热爱电影的一个公司。但是又是在电影这个事业上野心勃勃、很有想法、也很有冲劲的一个公司,所以我觉得跟他们的合作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幸运的事情。在我最愿意做电影、而且最想做电影、也算是最有能力做电影的时候,能够碰到星美这样的合作者,是是我的幸运;碰到小覃也是我的幸运。我觉得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是覃宏和星美帮助了我。我未来得创作应该是一直会和星美有一个密不可分的纽带。
跟星美的合作,现阶段还是朋友之间的合作。之前我合作的公司,原来我是华谊兄弟的签约导演,那个像是华谊下面的单位员工一样。我之前第一部戏是跟中影合作的,我现在的人事关系还在中影。后来我签约华谊,更像是员工的性质。与星美之间,更多的是一种信任和友谊,我们之前没有签任何约,没有谁隶属于谁的说法,也没有一种所谓的利益关系,大家是自愿的,是一种友谊,这个可能更轻松一些。
小覃对导演的支持是不计代价的,这个在行业里很少见,他基本上是不图回报的。很多片子他知道不挣钱,但他依然会投。有时,我会以朋友的角度跟他讲,你这个态度,可能将来会影响到你的结果。但他还是很执着。他做电影投资,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对电影的热爱,而不是对利益的追求。所以,一方面我会对他有点担心;但是另一方面,我觉得他是很让我很敬佩的。在中国电影的行业里,像他这样投资不太图什么,也没指望从导演身上取得回报的心态,对我来说,触动挺大的。
现在我觉得覃宏这样做是有他的考虑的。中国的很多导演,都是通过拍电影去成长的。导演只是一个名称而已,如果不去实践,什么都不是。小覃看的很远,他不是看是眼前利益,
他要多给很多导演很多机会,然后通过这种合作过程做一些筛选。
从《鸿门宴》到《王的盛宴》的更名
《王的盛宴》对我来说就是《鸿门宴》。名字不重要,我们的故事就是关于楚汉争霸这几年的事情,就是关于鸿门宴的,就是项羽、刘邦、韩信等等那些英雄的故事。我们现在跟星美、中影、寰亚、橙天娱乐等等这个行业内比较核心的制片公司一起来推这个片子。
换名字的原因,是因为我想让观众稍微离这个历史远一点。鸿门宴在《汉书》、《资治通鉴》里面都有详细的记载,我很怕观众一看就说是那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对我来说,我是希望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来思考这段历史,所以我说叫《王的盛宴》,讲述的可能是一群英雄对梦想追逐的故事。若是完全按照史记来写,就没有拍的必要了,因为司马迁已经把那个故事写的很好了。我是希望自己能够找一些更现代的、更全新的观点去重新看待那段历史,所以我们起了一个新的名字,让自己能够重新审视那个历史。至于说到最后我们用什么名字,需要韩总、覃宏他们来开会决定最后是用《王的盛宴》还是《鸿门宴》。鸿门宴是属于中华民族的财产,不属于任何公司。
覃宏还是这个项目的制片人,项目从今年4月份正式建组筹备,到现在已经4个多月了。11月份开机,会拍4到5个月的时间,明年跟观众见面。楚汉争霸涉及到的故事有很多,“鸿门宴”是其中一个,李仁港导演,或者是其他导演都可以拍。我们是有信心能够拍得很好,同时也很期待看到很多的、不同的导演的阐释,这是一个特别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