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黄文海
黄文海和小浪
黄文海有两部纪录片亮相威尼斯
女物娱乐讯 在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上,黄文海有两部纪录片亮相,一部是入围地平线单元的长片《西方去此不远》,一部是参加短片展映的《殻》。这两部作品是他的转折之作,他告别了以往对黑暗主题的关注,他说:“黑暗拍多了其实没有意义,黑暗除了黑还有什么呢?”
他的作品,一般不需要靠外在的社会事件来结构,他认为,“解决自己的问题比较多一点。”他称,“作品是自我成长的过程。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拍电影是解放心智的过程。”他不认可抱怨环境不好的做法,连吴敬琏都说,“我等到这样的时期,等了三十年”,因此,“在任何情况,任何时代,都是可以做事的。”
谈《西方去此不远》:认定有一种自我疗伤的直觉
女物娱乐:“西方去此不远”这个标题很有意思,和你电影的主题是息息相关的。
黄文海:这是《六祖坛经》里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净土完美世界不再别处,就在你的心里。我做这个片子更多是想表达个人感受,对于自己信仰的百感交集的状态,但也希望能够看到真实的现实比较。
女物娱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拍摄这个电影的?
黄文海:我的上两部纪录片,《喧哗的尘土》的主题是幻灭,《梦游》的主题是绝望,都是很痛苦的主题,对我自己的伤害也很大。2006年的时候,很难再沉浸到类似的情绪里去,就做不下去了。
那时候,开始接触佛教,我母亲带我去一些他们自己组建的社团,帮助临终者、穷人和病人,我被感动了。因为帮助别人的人,他们自己本身也是穷人和病人。
我当时决定拍这个片子,是认定有一种自我疗伤的直觉,当时有些一厢情愿,可能觉得特别好,坚持应该拍,而且要拍出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来。
女物娱乐:怎么会拍这么久?有四年的时间。
黄文海:迟迟做不出来,是因为和自己的关系太近了。我自己在这个过程里开始信佛,但不想拍成佛教宣传片,但如果隔得太远,纯粹是旁观,视角也不对。
我对于佛教的理解,它很伟大,是人类维系道德底线形而上的追求,但现实中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大家也产生了很多欲求。
我想做出作品来,要表达东西,就得不断调整视角,这四年也是学习和消化的过程。去年做了一个版本,但是自己不是很满意,今年2月份开始做现在的版本,现在的版本里加了音乐,在情感方面,实际上是比较纠葛的,百感交集。
女物娱乐:看上去它和你其他的纪录片不太一样。
黄文海:《梦游》、《喧嚣的尘土》、《我们》,都在封闭的房间里、在地下室里结束,本来这个电影业会在地下室里结尾。但后来觉得用大雪天,自然环境来结束,挺好的。
以前对黑暗的东西表现的比较多,投注的情怀也比较多。但黑暗拍多了其实没有意义,黑暗除了黑还有什么呢?这个片子的英文名是《重建》,有光和生命力的东西在。
我信佛之后,世界观,包括对人和事的看法有很大的改变,选择的题材和关注的东西,也会变化。
谈离开央视:工作三年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女物娱乐:你之前在央视工作,为什么会离开,做了导演,拍纪录片呢?
黄文海:我在1996年就进了央视的新闻中心《质量万里行》栏目,一做就是三年。每天都很忙,每年在外边飞30到40多趟,自己思考的时间不多。工作三年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有很强烈的疲劳感,就想去休息和充电。
后来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四个人就成立了一个公司,开始做电影。第一个电影一共投了40万,我自己掏了10万,做制片人,拍了一部讲宋庄艺术家的剧情片《北京郊区》。
女物娱乐:是用什么拍的?
黄文海:我当时有技术主义的倾向,电视台都混到BETA了,拍电影当然要混胶片,我们就用16MM胶片拍了这个电影。算愤怒之作吧,现在看上去很单薄,很说教,当时却觉得很有力量,很激动。我们没有发行渠道,加上拍的也不好,没有收回成本,公司也就解散了。
谈前三部作品:第一个是习作,第二个有自觉性,第三个初尝DV
女物娱乐:于是,你就开始拍纪录片了?
黄文海:在电视台的时候也拍过一些纪录片,但多数是跟少数民族相关的,比如婚丧嫁娶一类的,或者是风光片一类的,观念比较窄。
2002年,我就想还是自己做一些创作,开始拍的是很简单的片子,也不是很自信。我受美国纪录片大师弗雷德里克-怀斯曼的影响比较大,拍的时候不干预对象,全部都以旁观者的角度来抓拍,拿素材剪辑。
女物娱乐:你的第一个片子是讲什么的?
黄文海:叫《军训营记事》,有点像习作,不是自觉意识强的作品,讲小学和初一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被送到封闭的部队,接受军训。没想到非常快就进了电影节,觉得还没有开始,就有人认可了。
女物娱乐:第二个片子《喧嚣的尘土》看上去自觉性更强一些。
黄文海:我自己特别想拍这个片子,有我自己对电影的理解在里边,用4条线来结构这个片子。拍的是湖南的麻将馆,麻将馆很像茶馆,很多人来往其中。一个城市里有上千家,自己家的单元房有可能就变成小的麻将馆。两块钱一天,还提供茶水,是适合聚会的地方。慢慢地就拍成小城市的风情画,开始没想到,觉得有各色人等,会发生各种故事。
女物娱乐:4条线是怎样的?
黄文海:非典来临之前的麻将馆,麻将馆的旁边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在关于要不要孩子,从麻将馆里衍生出开发廊的一条线,那段时间,整个城市的人都在疯狂地买六合彩。
三个月拍了110多个小时的素材,巧的是,这三个月内所有发生的事都结束了。麻将馆因为非典经营的不好,隔壁年轻男女把孩子打掉了,按摩院因非典经济状况不好就关了。整个城市的六合彩还在疯狂地延续-瘟疫流行的小镇的感觉,城市中的人都有点类似病人。
女物娱乐:《喧嚣的尘土》里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但《梦游》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结束。
黄文海:我一个人在北京、河南和湖北三个地方狂拍了一个月。以前一直是技术主义,在央视用BETA机,做公司升级到胶片。
但拍这个片子初尝DV的好处,有解放的感觉,那种自由度,就像一个人拿着笔书写的感觉,非常革命。
这个片子拍的很快,但后期剪辑花了一年。这个时间我都在消化杂乱无章的素材,剪辑的过程让让我明白,纪录片最重要的是气氛和情绪,讲故事和戏剧性不是纪录片的擅长。
谈找题材:从内心找,会比较慢,但对作者有益处
女物娱乐:你不太喜欢拍一些社会性的题材。
黄文海:我不需要靠外在的社会事件来结构我的片子,还是希望解决自己的问题比较多一点。每个片子的剪辑和拍摄不一样,作品也是自我成长的过程。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拍电影是解放心智的过程。要看清楚自己,利用现有条件去判断和寻找,不要妄想,也不要妄自菲薄。我们现在抱怨环境不好,没有条件创作,但吴敬琏他们说,“我等到这样的时期,等了三十年。”在任何情况,任何时代,都是可以做事的。
女物娱乐:这几年持续地拍下来,感觉如何?
黄文海:做自己的作品,都是自己做选题,都因为兴趣和直觉去拍的。拍纪录片很多导演,大量地用直觉去拍了大量素材,剪辑台上会有个比较长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消化素材和跟素材搏斗的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思考。理出主题,通过电影的方法,作为一个作品来呈现。
一般来讲,我拍完一个片子,下个片子的直觉与主题都会跟上。8年时间,我拍了5个长片,也开始创作短片,就是因为创作的持续性。从外界找,可能会有很多题材,从内心找,会比较慢。以前的工作是消耗,这个是充电,工作方法虽然漫长,但对作者是有益处的。
赵静/采写 女物娱乐前方报道组发自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