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1980”
谷建芬手稿
王静根
王静根:在歌剧唱流行
“新星音乐会”让王静体会到了很多人生“第一次”:第一次登上那么大的演出场地;第一次8个人同台向观众致意;第一次在主持人介绍下向观众招手;第一次拿到演出费40元……新星音乐会之后,录音、录磁带、商演市场,机会向王静张开双臂,让她初尝明星滋味。
“梦回1980”,我不愿我们凑在一起就为回忆当年的光彩……应该像老朋友一样叙叙旧,看望记忆中的人和歌。毕竟,人有几个30年?
19岁的王静从吉林省军区宣传队考入总政歌剧团时,正值“文革”刚结束,歌剧事业百废待兴。中规中矩的部队艺术团体参加“新星音乐会”那样前卫、时尚的演出,还是第一次,为此歌剧团党委特意开了一次会,讨论自己的演员到底要不要参加。会议最终决定参加,并作为一项任务布置给了王静。
意想不到的是,音乐会之后,请王静去录音、录磁带的人接踵而至。紧接着,商演市场也向她张开双臂,让她初尝了明星的滋味。
团里对商演活动限制很多,每回王静都是偷着跑出去参加。经常不知哪个省市的报纸上出现一条演出报道,领导就拿着报纸来问罪:“怎么回事?”自知理亏的王静装着不知情的样子说:“是吗?让我看看。”领导板起脸:“别装了,你这是要全团批评的。”她只好耍赖地央求:“别了,下次不敢了。”可到了下一次,她依然管不住自己。
那段时期,王静一直生活在受人追捧的明星状态里,也一直处于“要不要商演”的纠结中。
火了几年之后,突然有一天,王静发觉人们的需求不在自己这儿了,社会活动、电视台、报纸的目光也转移了,自己不再那么红火了。
刚开始她有些不适应,好在中国歌剧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小的观众群还在需要她,不久她又重新找到了自己。
“人必须有清晰的定位,歌剧是我的根,它符合我的审美和价值取向,不论何时,我不可能放弃歌剧。”
“我到团里的起点比较高,第一部歌剧就主演了《刘胡兰》。”进入总政前,王静一直是宣传队的骨干成员,话剧、样板戏、京剧样样拿得起。参加新星音乐会之前,她已经担任了两部歌剧的主角。
1986年,在北大演出的歌剧《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着实让王静过了一把戏瘾。当时外国题材的歌剧非常少见,总政歌剧团向莫斯科大剧院购买了剧本,并通过大使馆译成了中文。“文革”中,同名影片曾经作为参考片在内部放映,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王静扮演的热尼娅是五个女兵中最漂亮、情感最丰富、也是个性最叛逆的一个。人们认为爱打扮的女人在战场上肯定要退缩,而热尼娅恰恰最勇敢,牺牲最壮烈。演出在知识分子和大学生里引起了轰动。更令王静难忘的是,演出结束后,竟然有一位大学生为她献上了一朵玫瑰。“那个年代没有人献花,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真的很有勇气,献完花很潇洒地就转身走了。”那个晚上王静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突然发觉自己的生活那么富有色彩。
此后的十几年里,王静主演了《屈原》、《芳草心》、《大野芳菲》、《火红的木棉花》、《再别康桥》、《红灯笼》、《我心飞翔》等十几部歌剧,赢得了歌剧事业上的一系列荣誉。
1996年,王静如期在保利大厦举办了个人独唱音乐会。
王静是个不愿意活在记忆里的人,人生的一页翻过去了,就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快乐。可能是14岁就当兵的缘故,王静习惯了一切靠自己。在王静看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自己能做到哪儿就做到哪儿,做不到也不去求助别人。正是这种强烈的个性才支撑王静走到了今天。
四年前,在赴美演出中,王静结识了一位美籍华人指挥,开始了相隔两地的恋情。虽然前一段婚姻对她的伤害很深,但她依然认为感情是不可或缺的,没有感情,男人女人都会枯萎。
至于婚姻,她觉得那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她很满足于自己的现状。
回顾“新星音乐会”以来的30年,王静感慨良多。“用历史的眼光看,我们见证了改革开放的全部过程,是最折腾的一代,一会儿这样了,一会儿又那样了,现在想想很有意思。”
王静对老歌情有独钟,“现在的演出我一般都选择老歌,我们也确实是老了,那就唱老歌吧。老歌中有很多记忆与美好。”颜菁
李默:听真声音里的真故事
当年的“新星音乐会”上,身为歌剧演员的李默只唱了一首《等着我,小河》。相比其他日后声名鹊起的歌手,李默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并未大红大紫起来。即使到了今天,由于自己的低调甚至抗拒,李默依然不为众人熟知。但,如果您有机会在中秋夜的首体现场看演出,当李默上台时,请一定关注她的声音及歌声背后的感情。虽然把视角放在一个歌手30年来的传奇经历上有些“猎奇”,但如李默自己所说,正是这些经历让她如今的歌声充满了真实和感情。
李默1980年参加新星音乐会时才18岁。因为混血遗传的缘故,她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大。因为低调,网上存留的李默的照片并不多,我们只能从当年的磁带封面上看到她那时的风采。
李默从小学过芭蕾、京剧,后来又成为歌剧演员。但1980年时,她却喜欢上了苏芮的声音。一次晚会上,首次独唱、翻唱苏芮歌曲的李默被时任记者的沙青看到,并力邀她参加正筹备的新星音乐会。
“当时我所在的海政歌舞团不同意。后来同意我演出,但不允许我唱‘流行歌’,而要唱一些偏歌剧的曲目。而我自己当时也不太自信。”
同样是1980年左右,艺术界的“中国青年代表团”赴日交流。李默的演唱引起日方的强烈回响,并向海政发出请求让李默免费到大阪女子音乐学院学习。当时的李默开始对国内民歌、美声中需要“装”才能演唱的形式感到不认同,于是就选了日本民歌(演歌)专业进行学习。“我越来越喜欢那种不是‘装’出来的声音。很多欧美及日本歌唱家,声音并不特别完美,但歌声中流露出的真诚却更加打动人。”
1985年从日本回来后,李默选择离开海政,到中央民族乐团上班。入团考试时,她唱的是《北国之春》。“我全部用真声演唱,当时现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当时还没人这么唱过。”不过李默这种“率性而为”,失去的却是她当时已是海政年龄最小的正团级演员的待遇。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她对于名利一贯的态度。 在对待金钱方面,李默同样不太在乎。“我1980年就写了《一个灵魂的祈祷》的小说,当时得到500块稿费。在那个年代这就算非常多了。后来我往返日本,给当地电台、电视台录音,唱些《十五的月亮》之类的音乐,都是一千万日元的合同。我觉得,人生中谁都需要钱,但我历来把钱看得很淡。”李默觉得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她80多岁的父亲和15岁的儿子。“为了钱去跟别人逢场作戏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经常告诉我儿子的一句话就是‘活着不演戏’。”
金钱买不来爱情。李默说自己这辈子惟一一次的爱情浪漫,就是周润发。“那时看《上海滩》看得我神魂颠倒,我跟我的老师说我一定要去找周润发。结果我真的去香港了,而且电话都找到了。但最后还是没敢联系。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一个人。”
年轻时,李默有很多的追求者,没想到婚后却遭遇了家庭暴力。所以在还怀着孕的时候,她就跟他分了手。
李默说,婚姻对她形成了一生的伤害。而其他伤害也接踵而来。“我之前太容易相信人,被很多人都骗过。我一个最好的女朋友,说帮我买房子结果骗走我一千多万。我妹妹后来拒绝赡养我们的父亲,我一气之下再也不见她。我几乎跟谁都不来往了。”
李默说她现在最舒服的时光,就是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看着对面美国大使馆的大花园,感受“与世无争”的清静。“我把儿子送到新加坡去学习,还有四个月他就回来了。可能是受单亲环境影响,他现在只有10岁孩子的情商。我不会朋友,不参加演出,也不上网。我最大的休闲就是看HBO电影,此外就是服侍父亲、照顾儿子。我走到哪都推着我父亲,出国旅游也带着他。我对儿子说我对你就三个要求,第一别犯罪,第二身体健康,第三是学习。学习不下去也没关系,只要能健康就好,干什么都是一辈子。”李默说最近她连车都卖了,因为根本用不着。“我的生活圈子就在赛特、国贸、秀水这个小区域。作为女人,我连高跟鞋都没穿过。今后的愿望,就是在儿子能独立生活后,我搬到西班牙一个小岛上独自生活,可以靠做饭维持生计。我也一直在写小说,但不准备发表,等我死后把它送给儿子。”
“我这辈子就是追求完美。勉强的事我不会做的。”李默说,对30年后再聚首的这次演唱会,“我是有点伤心的,因为我怕让观众失望。其他行业都可以返聘,但演员,特别是女歌手,怎么有名、怎么能唱都不行。毕竟,你已经是老太太了。”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最终会接受此次新星演唱会的邀请时,李默说:“为了情结吧。有观众花那么多钱买票,也是为了追忆这个情结。我们人都老了,唱得又不如当年好,但多年经历的感情我会通过歌曲更深刻地传给他们。”“我是所有歌手中最后一个签合同的。如果我认为到时我的声音不能完全表达我的感情,真有可能我就又放弃了。”本报记者 刘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