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添不想承受导演压力:大家都要钱不要精神了

叶锦添出席

《红楼》剧照

《无极》精彩片段

章子怡

赵薇

　　新报记者|黄笑宇|文

　　叶锦添是一位天生的冒险者，游刃有余地行走在服装、视觉艺术、电影美术、当代艺术间，每当缪斯女神招手，他便忘我地开始天马行空的历程。生活中，他总是戴着标志性的棒球帽和眼镜，手持卡片相机四处捕捉新鲜事，交谈起来笑声朗朗，有艺术家的随性不羁，也有大孩子般的可爱。

　　上周末，叶锦添应邀出席《华夏地理》杂志创刊百期盛典暨《国家地理》摄影大赛中国赛区颁奖典礼，并在活动间隙接受了本报专访。

　　[关键词：不满意]

　　“铜钱头”很前卫

　　记者(以下简称记)：《大明宫祠》、《橘子红了》都很成功，和李少红第三度合作的新《红楼梦》却遭遇口诛笔伐，是不是有些始料未及？

　　叶锦添(以下简称叶)：我当初没想过那么多，中国古装设计不容易，这次借鉴最多的是一本清朝绘画版的《全本红楼梦》。在创作过程中，我最先考虑的问题是回避中国古装的符号化，让演员回到一个真实状态去演戏。在此基础上，走了诗意一点的路线。

　　记：似乎有些事与愿违，从普通观众到红学家都不太接受“铜钱头”，而且演员的造型普遍偏老，千篇一律？

　　叶：我没觉得老啊！(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和李少红都属于那种很想尝试新类型的人，她挺爱玩的，喜欢做与众不同的东西，可能现在的人还没那么前卫，所以不能理解。

　　《赤壁》不写实，《红楼》太遗憾

　　记：从1986年参与第一部电影《英雄本色》至今，24年中，您参与了诸如《赤壁》、《卧虎藏龙》等众多大片的创作，有不太满意的作品吗？

　　叶：哈哈，全都不满意。因为每段时间我对自己的标准都不同，随着自己能力不断增进，总想把新学的东西用到电影里，学习的速度总赶不上电影技术进步的速度，难免留下遗憾。

　　记：能具体说说最近几年不满意的作品吗？

　　叶：比如《赤壁》，我原打算走的是写实风格，那个时候布景、做大道具花了很多力气。但其实电影不可能完全写实，60%是要靠想象，40%能写实就很不错了。因为要追求节奏感，很多景又完全摆不出，也没什么可参照，所以要将写实转化成艺术在银幕上呈现，受到很多条件限制，非常难做到。

　　记：那新《红楼梦》呢？

　　叶：《红楼梦》应该算是最遗憾的，因为按照原来的设计，可以做得更好，更彻底。但由于钱的限制，压缩了资金，没办法完全做到极致。现在大家都很浮躁，也不好玩，不太想去做一个更有魅力的东西。

　　[关键词：很纠结]

　　找到灵气，才能继续往前走

　　记：在2001年您凭借《卧虎藏龙》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艺术指导后，包括陈凯歌、冯小刚等当下最有名的导演都主动找你合作，独孤求败的心理曾出现过吗？

　　叶：《卧虎藏龙》之后，的确有很多商业片来找我，但开心不起来，反而很纠结。我一直想做商业片，而且计划了很多种类，但现状是你虽然不缺资金、剧本，但缺好的平台和创意。好莱坞也想出了一些好的电影，但也是缺乏平台。对于我而言，创作需要灵气，观众要看灵气，找到灵气才能继续往前走。

　　记：有人说电影的黄金时期到来了，但您看上去似乎有些悲观？

　　叶：因为生活变好了，人们下一步追求的就是精神。现在我的确有点闷，什么东西都是一窝蜂，都是没性格、很雷同的东西。之前在香港，很多人都是在国外念完书回来后，把自己在国外学到的东西通过一些方法在港片中实现，但那并不是真正创作出来的。我唯一有兴趣的都是原创的东西。

　　随遇而安，不想承受导演的压力

　　记：既然您有这么多想法，为何不自己当导演，总是为他人做嫁衣呢？

　　叶：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不想承担当导演的压力。我做艺术是因为有很多自己想说的话，但电影是一种商品，跟艺术不一样。而且，我不认为自己是做一种行业，而是做我自己。在我看来，男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成功与不成功，其实是一种满足与不满足的关系。现在外人看来我是成功的，但我还不满足。

　　记：5年前采访您时，您评价张艺谋是天才，冯小刚最完整，如今这种看法有没有变化？

　　叶：张艺谋是一个很有积累的导演，而且也在坚持找未来的方向，我很支持他。至于冯小刚，他也很想突破，他愿意沉下来做一些大家喜欢的东西。

　　[关键词：会吐血]

　　很少看书，但爱写书

　　记：我看到您刚才用相机在现场抓拍，是因为参加《国家地理》摄影大赛中国赛区颁奖典礼而特意带的应景物件吗？

　　叶：我一直喜欢摄影，以前是专业相机，现在为了携带方便才换成了卡片机。平时也会遇见什么感兴趣的就拍下来。对我来说，有些东西是长情的，比如摄影，写东西。其实，在从事电影造型之前，我一直在香港一家周刊做摄影专栏，有人看到我的摄影作品才来找我做电影。

　　记：听说您最近在写书？

　　叶：是的，最近看《盗梦空间》，我觉得在电影艺术上也有很多精彩的东西都没拍，可能是钱不够，也有可能是缺乏真心去拍。我在摄影里就有探讨这些东西，比如时间、光、颜色、物体的变化程度，很多不同的元素被重叠在一起，会有什么效果？摄影可以看到这些东西，我正准备把这些写出来。

　　培养接班人？太恐怖了

　　记：有没有想过选接班人来传承？

　　叶：收徒弟？我会吐血的。说实话，现在人的品质越来越差。你必须要心无杂念，才会有艺术上的感觉。我根本不会想去培养接班人，那是件很恐怖的事，而且，好的艺术家根本不是培养出来的，而是靠自己的天赋。

　　记：在天赋好不努力、天赋差很努力的人中，您更愿意教哪一个？

　　叶：都可以。笨的那个教他做，聪明的那个教他想。不过，现在我也看到了一些不错的新人，未来他们中会出现很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