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金婚》的口碑,其姊妹篇《金婚风雨情》开播以来收视稳健。然而,颇具戏剧性的是收视反馈出乎创作者的先期设想:意外赢得了80后年轻人的叫好,意外招致了主妇们的抱怨。年轻人爱死了电视剧中无处不在的浪漫情趣,可收视的主体人群却毫不客气地批评剧情平淡,台词太“水”,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现象一:情趣多多迷倒了小青年
《金婚风雨情》与三年前的《金婚》一脉相承,一对夫妻,50年婚姻,导演郑晓龙的意图是,希望借由不同的婚姻形态,生动解析走向“金婚”的夫妻彼此需要的理解和包容,通过电视剧表现***、幸福婚姻所需要的方式和技巧。所以,张国立、蒋雯丽主演的《金婚》是家长里短、吵吵闹闹的平凡日子,《金婚风雨情》则偏重于展现一对夫妻在大时代背景下历经风雨坎坷的浪漫爱情。此外,《金婚》里的丈夫佟志有一段精神出轨的婚外恋情,而《金婚风雨情》里的丈夫耿直对妻子舒曼的爱始终如一,牺牲、包容、宽厚,前后四个漂亮女人向他表露爱意也坐怀不乱,堪称绝世好男人。然而,世俗琐碎的《金婚》老少通吃,是当年的收视冠军,如今一切看起来很美的《金婚风雨情》却只赢得了年轻人。
已婚观众杨小姐喜欢看戏里夫妻间斗嘴斗智的小情趣,觉得特别真实、生动。“《金婚》里文丽阴郁的眼神太吓人,表现得女人必须时刻以提防的心态才能维系婚姻似的,太不健康了。《金婚风雨情》就不一样,耿直和舒曼也吵架,但都是不伤感情的小打小闹,耿直很让着舒曼,舒曼在大事上也能体谅耿直,特别像我家,我闹个小脾气、小情绪,老公哄一哄就皆大欢喜了,不为争个是非曲直,有时候吵着吵着就笑了,这才是生活情趣嘛。”
还有很多年轻女观众,简直爱死了男主角耿直,由衷期待也能有这样一段浪漫美满的婚姻。未婚观众蒋小姐无限感慨地说:“现在这个时代,恐怕遇不到像耿直这样的好男人了。会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牺牲事业还无怨无悔,虽然是个大老粗吧,但他情商很高,每天乐呵呵的,遇到什么挫折都不气馁,家外的事情一肩扛,回到家还特别细心的呵护妻子……都说现在女孩找老公先考虑房车,那是软件不齐备,只能硬件补,如果有个这样懂感情、有情商的好男人摆在我面前,什么都没有也行。”
现象二:美化过度流失了老观众
或许,《金婚风雨情》更适合那些对婚姻充满美好愿景或生活完满的女观众,而经历过婚姻疲惫期的家庭主妇们觉得男、女主角都完美得牵强,以此掩盖剧情缺乏生活质感和台词的平淡。“这戏适合给部长以上级别的人看,帮他们了解老百姓是这么过日子的就行了。”观众王女士毫不客气地讽刺说:“好歹是个电视剧吧,家长里短点到为止,让人会心一笑就够了,这戏可好,一集一集的没什么故事,大段大段台词都是生活里家家扯闲篇的那些话,他刚说上半句,我能把后二十分钟的台词顺着说下来,跟编剧写的不走样,有什么意思?”
与《金婚》比较,以观众赵女士为代表的一些观众觉得《金婚风雨情》显得有些做作了。赵女士举例说:“比如《金婚》里佟志的那段婚外情,虽然是精神出轨,但有几句台词太深刻了,说到人心里去了。这戏里(指《金婚风雨情》)类似的情节就有点假,比如前几天张延演的那个给耿直送面条的女的,怎么就突然扑到人怀里去了,我们那个年代,扑到怀里是什么概念?舒曼看见压着火就走了,都不翻脸,耿直解释两句就过去了?再知识分子也没那么大度的吧。还有好多处也特别模式化,演季诚的那个演员说话老故意耸着肩膀缩着身子,还有舒曼的姐夫,按说也是大资本家出身,一系列表现显得过于猥琐了吧,是不是有些概念化的丑化南方人了。”
解析:观众智慧是怎样被低估的
“郑晓龙和李晓明怎么会不明白‘吵吵闹闹’观众爱看,可《金婚》已经写尽了。”编剧王宛平解释,《金婚风雨情》的创作绝非易事。
2007年的《金婚》是导演郑晓龙出的点子,剧本创作阶段,他和资深策划人李晓明一起帮王宛平出谋划策,还有市场经验丰富的制片人曹平从旁助力,四人的智慧成就了《金婚》的双赢局面。《金婚》的成功在商业层面上必然催生与之关联的续篇或姊妹篇,但因为四位经验丰富的幕后主创都明白,狗尾续貂者多。直到郑晓龙又想到另一个点子,仅延用《金婚》“两个人,一辈子”的编年体模式,重新再来一个新故事,淡化家庭生活里的沉闷和吵闹,偏重于婚姻的浪漫和命运的传奇,于是有了《金婚风雨情》。
郑晓龙这个点子触动了本不打算再重复一部“金婚”的王宛平,因为,耿直的故事曾经在她父亲的身上发生过。“我父亲就是当年的志愿军,回国时是少校军衔,他和一个资本家家庭出身的女医生一见钟情。”但结局没有像电视里一样的美满,由于家庭和部队上的阻力,军人和女医生最终没能走到一起。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情也成了军人晚年还会提起的憾事。
王宛平以父亲为原型塑造了耿直,性格单纯朴实,爱家爱妻子,但脾气大,倔得像驴一样,有时候会犯点浑,而舒曼身上也有女知识分子的不少毛病,感到家庭拖累了事业,常常抱怨。然而,写好的20集剧本交到导演郑晓龙和剧本策划李晓明手里被全盘推翻了,理由是,这样男女主角太不招人喜欢了。多年的创作经验让他们坚信,舒曼如果一心奔着事业就显得太自私了,而耿直最好是威猛硬汉,情商高,懂感情,身上再带点喜感。后来重新再写的剧本里,耿直近乎圣人,为舒曼放弃在军队里的大好前途,婚后50年从不后悔,甚至在他事业最不得意的时候,每天在后勤和老大妈们分苹果、分带鱼,他敏感的觉察出舒曼对自己的轻视,却也没有丝毫怨气。
一个男人可以做到这样吗?郑晓龙给王宛平的逻辑依据是:耿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向往高级知识分子,娶到舒曼这么一个有文化又漂亮的老婆,觉得就到头了,特别满足,所以,他的心从来就没往外走过。写剧本时,王宛平觉得这还不够,“我想只能是说,他俩真的就是彼此的另一半,一下就遇上对的了,而且耿直是农民出身相对单纯,要是知识分子也很难做到这样。现实中,类似的例子也还是有的。”然而另一方面,虽然《金婚风雨情》的故事基调是“浪漫”,但制片人曹平还是提醒王宛平:婚前谈恋爱的戏越少越好,老百姓爱看家长里短。这是曹平的经验之谈,王宛平也懂,当年她俩合作过高希希执导的《幸福像花儿一样》,虽然很多年轻观众都津津乐道于前半段爱情戏的浪漫感人,但收视率低,后半段婆媳矛盾一开始,收视率就一下蹿了上来。
既要区别于《金婚》的桥段,又要想办法在“不吵不闹没冲突”的前提下抓住观众,所以,《金婚风雨情》只剩下一条路,让观众爱上男女主角,导演不敢再冒半点风险。剧中的耿直和舒曼可以说是按理想定制的,十全十美没有瑕疵,想不招人喜欢都难。耿直为舒曼放弃了前程,舒曼也为家庭牺牲了事业,两人心甘情愿,婚姻中偶尔的小争吵都是因为身边不断出现的各色人等在找是非、添麻烦。《金婚》里还有大庄夫妇一条完整的旁线故事,而《金婚风雨情》则把绝大多数戏份给了耿直夫妇,配角都是断线的陪衬。饰演耿直老战友楚建的吴军戏份不少,却自嘲是群众演员,他身上没有情节,每次出场都为了陪衬耿直,祖峰和秦海璐饰演的一对夫妻也同样,两人真正的对手戏很少,他们的生活都是说出来的,只为了给耿直夫妇添些谈资。北京电视台购片主任于金伟说,“晓龙他们对男女一号特别保护”,王宛平也坦言,“剧本中一些反映生活消极情绪的东西都给删掉了。比如舒曼和季诚的关系,导演认为,即使一点精神出轨观众也接受不了。”
然而,就目前的观众反馈而言,这个最优秀的团队或许是犯了最简单的错误,过于迷信经验、规律而低估了观众的智慧,刻意讨好的结果是适得其反。显然,一部剥离生活本质的文艺作品,其生命力终究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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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婚3》进入筹划
就在《金婚2》热播当口,导演郑晓龙宣布,《金婚3》已进入剧本筹划阶段,主角人选等细节还未确定。不过,他表示《金婚3》发生的时间不再同前两部重叠。时代背景设定在1901年至1949年,讲大脚女人和小男人的一辈子。“旧社会的女人都是小脚,这个剧会很有意思。”郑晓龙说,“我想借由不同的婚姻形态,生动解析走向金婚的夫妻彼此需要的理解和包容,通过电视剧表现***、幸福婚姻所需要的方式和技巧”。
本报记者 金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