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书记》获得了不少支持,而且还有徐帆等明星加盟,但是票房也只有1300万,远远少于同期上映的商业大片
70后的闫然选择通过主旋律进入电影圈
“第一场看《第一书记》,下一场看《枪王之王》。一定要先放那个主旋律电影,要不然他们都***了。”
“这些人拍片的对象不是观众,是领导。拍片就不是为了票房,而是为了献礼。”
为什么主旋律影片不懂营销?“以前不需要啊,红头文件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发行人员告诉记者,“现在主旋律电影不赚钱了,所以很多公司都不愿意发。”
2000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投资百万将张平的长篇反腐败小说《抉择》拍成电影《生死抉择》。江泽民在提前观看了影片之后表示,“这部影片给人以强烈震撼和深刻警示,表现了我们党反腐败的坚定决心。”他的话为影片的发行注入一剂强心针,影片从当年9月份开始持续上映了3个月,观众人次突破900万,全国票房超过1亿元,创下当年的内地电影票房纪录,就算放在时下,也是个可以值得骄傲的数字。
在《生死抉择》之前,《大决战》、《焦裕禄》、《孔繁森》、《离开雷锋的日子》等一批主旋律影片也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并伴随80后的一批观众从小学升入中学。当时的主旋律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只要打上“主旋律”的钢印,再加以适当的运作,仅靠各种包场,一部影片基本上就票房无忧了。
但是从2002年6月开始,内地的“院线制”改革自上而下推行,电影放映进入市场化运作,刘晖就是在这个节点上进入UME,据她回忆,“2002年以前(红头文件)还多少有一点作用,之后真的是没有太大的作用了。只有《建国大业》、《第一书记》这样的,(红头文件)还能稍微有一些作用。”
红头文件有全国、省级、市级之分,上面盖了多少个红章,效力也有所不同。《第一书记》去年上映,组织部、宣传部挨个盖下来,啪啪六七个章,重量级毋庸置疑。“国家领导人认可了这部电影,大家就都要去看这部片,很多单位都打电话过来说要包场,但是片方发行之初制定的计划是分区上映,除了北京,其他地区都没有拷贝,结果全国都在闹片荒,”当时广州青宫电影城的办公室里,铃声响个没完,负责人杨经理只能一遍遍地说,“请再耐心等待”,可惜后来拷贝到了,热度又已经过去了。
在北京,虽然拷贝不缺,但排片仍然有限。“发文归发文,但是人家单位说我资金有限,我包不了,院线也没有办法”,而且就算包场,放映厅也常常坐不满,很多场次一半的座位都坐不满,“年纪大一点的人还会来看,年轻的基本不看。”有时候包场的单位为提高员工的积极性,会选择连包两场电影,“第一场看《第一书记》,下一场看《枪王之王》”,并在事前叮嘱影院,“一定要先放那个主旋律电影,要不然他们都***了。”
《第一书记》当年的1300多万票房几乎全由北京贡献,UME旗下各影城的平均票房有十万上下,和《唐山大地震》、《让子弹飞》的三四百万的平均票房相比差距很大,但刘晖说,“在主旋律这一个类型里面,已经算是高的了。”
在今年3月上档的主旋律电影中,成绩最好的《歼十出击》,总票房有280万。除了《歼十出击》和《惊沙》有零星包场,其他五部都只匆匆走了个过场,就算是只有“一日游”,也都被安排在上午或者中午的非黄金档期。院线经理对主旋律影片没有信心,这些电影就只能被排在了无人问津的时段,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两会的时机促成了这一批主旋律影片的上映,但却无法保证它们的票房。
“我觉得对于我这次的努力和实践,绝不能说没有一点进步,但是(最后票房)离我想象的数字,差距还太远。”宁海强不想再做只在乎奖项、不考虑观众和票房的导演了,他的目标是在内地电影市场树立属于自己的主旋律品牌。
票房没有达到预期,但是宁海强却已经开始策划下一部电影,因为筹资的时候有言在先,“如果要是亏了,我给你(《歼十出击》投资人)拍一个电视剧帮你找回来。”宁海强正在为一部名叫《锁定美军特使》电视剧做后期,这部“有市场”的电视剧可以保证投资人的收益,这样也让他在投资人那个圈子里获得了良好的信誉,能够让他为下一部主旋律电影找到资金支持,“我的下一部戏打算做中国版的《拆弹部队》”。
遗憾的是,宁海强这样的导演只是少数。一位业内人士指出,今年是建党90周年,大部分的主旋律影片都会“不计票房地排队献礼”。他叹了口气说,“这些人拍片的对象不是观众,是领导。拍片就不是为了票房,而是为了献礼。”
后来者之困
不是尾声
“宣传费70多万,明摆着回不来了,这么多的外债,这么大的负担,豪情万丈的时候是豪情万丈,万丈完了之后跌落的就剩自己了,教训太大了。”
“一定要超越之前所有的战争电影,一定要超越《集结号》,一定要超越《太极旗》。”
在一群制片厂出身、有多年主旋律拍摄经验的导演中,半路出家的闫然无疑是一个特别的存在。1995年进入新华社,他的记者生涯顺利而平淡,以至于在七年之痒的关头,他不得不停下来问自己,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是否真是他所想要的。
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自2002年开始,闫然一头扎进了电影的世界里:每天至少三部,最多一天七部,其中《美国往事》、《日瓦戈医生》、《肖申克的救赎》等片更反复观看达百次,“到2006年,我应该看了有近万部电影”。
新华社的工作无法满足他,闫然选择用电影继续表达自己,但是宁浩拍了《疯狂的石头》,乌尔善捧出一部“神鬼莫测”的《刀见笑》,非行拍了一部惊悚片《守望者》,闫然却与同龄人“背道而驰”,带着主旋律影片《云下的日子》和《幸存日》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之中。为了这第一次的亮相,他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制作中,后期宣传实在没钱,又跟朋友借了70多万。
为什么有这样的选择?闫然说,他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个挺主流的人,“我的目光不是盯在角落里的。我是放眼大街的人,这个大街上的人每天吃什么、说什么、忧伤什么,这条街上的一百个人,想的事几乎一样,这些同样的心声汇聚在一起,就是这个时代最主流的最强音。”
《云下的日子》的故事架构来自他入电影圈前所写的一部小说。这个反映上世纪80年代农村土地改革的故事,是他最想拍的六七个故事之一,这部电影一开始的定位并非主旋律电影,之后投资格局改变,作品的性质随之改变,“场景的表现上,也相应地变得没有那么尖锐。”
但直到电影下画,闫然仍避免直呼它们为“主旋律”影片,坚持称他所拍摄的是“主流价值”电影。
这两部影片“简洁、干净、沉着,又充满倾诉,为我们风驰电掣的时代留下了一份珍贵的记忆,”闫然如此形容自己的作品。但《云下的日子》在豆瓣上只有5.6分,网友松鼠看完就写了一篇题为“我错咧,我真滴错咧”的影评,并称之为“巨烂的主旋律片”。《幸存日》的待遇好点儿,6.7分。既有喜欢的观众认为“矿难救援能拍到如此水平,相当难得”,也有人觉得“无聊与乏味”。
3月28日,第18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开幕,闫然出席。在活动结束之后的采访中,谈到两部影片少得可怜的票房成绩,他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出在了宣传上。
4月12日再次联系他,闫然在电话那端首次谈到了自己的“妥协和迎合”,这两个词是他此前不愿意直面的。虽然至今没有登录过豆瓣与时光网查看相关评价,但来自朋友的反馈足以令他陷入反思,“回头看这两个片子的妥协,特别痛心。有些东西是可以再争取出来的,可以更电影一些、本质一些。无怪乎有很多人说,这两部影片带着强烈的主旋律的影子。”
而他对主旋律的态度,也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你得想这两部电影是怎么来的,你必须得感恩,但同时,这(对我)也有着伤害。”闫然说自己比3月份的时候“痛苦得多”,“当一个事情结束、总结的时候,感受是特别痛心的,宣传费70多万,明摆着回不来了,这么多的外债,这么大的负担,豪情万丈的时候是豪情万丈,万丈完了之后跌落的就剩自己了,教训太大了。”
如果放在以前,处女作就“砸了”,导演就很难翻身,但是现在内地的电影市场钱多得像要冒出来一样,所以闫然虽然还没有从上两部影片的伤痛中缓过劲来,但已经有投资找上门来,让他拍下一部。为免重蹈覆辙,他决定不再接拍主旋律影片,虽然他的下一部影片,仍脱离不了浓重的“主流色彩”,“我要做一个战争题材,中国版的《兵临城下》,从南宁保卫战一直打到朝鲜战场,这次商业上的张力是我必须追求的。投资大概在六千万左右,演员还没确定,但一定要有四位一线的演员,一定得往大了去,往专业了去。”他说他的目标是:“一定要超越之前所有的战争电影,一定要超越《集结号》,一定要超越《太极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