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淑怡：你必须接受现实，那个年代已经过去

关淑怡与南都记者对谈。南都记者胡可摄

2008年无线台庆，关淑怡亮相，依然有众星捧月之感。

　　“我不是一个偶像，合约上没写明我不能做一个妈妈。”

　　“我不排除他日后会问(爸爸是谁)，但目前没有。我会看时机，会等他长大，理解他的心态，他要知道的话绝对有权利知道。”

　　“我会觉得LadyG aga很厉害，她很清楚什么是娱乐圈，什么叫流行音乐。对音乐的本质、市场规则，她是完全懂得的。”

　　这几年，因为曝光率不多的缘故，关淑怡这个名字在娱乐圈和大众的视线中淡出了不少；直至9月下旬，她登上了香港娱乐的头条，传出这个45岁的单身母亲有了感情的“第二春”。这位曾经的乐坛天后、性格女星，在她活跃声色浮华圈的年代里留下了厚厚的“File”(注：档案)——这当中有她不计其数的音乐作品、乐坛奖项、演唱会记录，也有事关她隐退失踪、未婚生子、精神飘忽、不合群、孩子生父等各种是非及猜疑。

　　她于1988年在日本歌唱比赛中脱颖而出，在1990年代的乐坛大放异彩后却选择休息淡出；她于2001年复出，后又因怀孕再告失踪，直到2005年才再度复出……唱歌、休息、复出，她带着一些迷离，带着一点神秘。最近，(微博)记者在深圳见到了关淑怡，和这个冷酷寡言的女子有了一次深入的交谈，于是发现她和印象中不一样了，态度温和、柔声细语，英文比中文更顺畅流利的表达，她竭尽所能地拼组词句诉说自己的这些年，有无奈、有委屈、有勇敢、有辩解……不知以下的她，会否是你认识的关淑怡？！

　　归

　　是非决堤般涌来“我平常心(看待)”

　　在日本出道伊始，关淑怡将印有“SK”字样的猫形图案作为个人标志。如今，这个猫形图案也许早被人遗忘，但是她如猫咪一样我行我素、特立独行的性格形象却始终烙印在大家心中。她曾经正式离开过乐坛两次：第一次是在她歌唱事业步入高峰时，她与宝丽金唱片公司的合约满7年随即退隐乐坛；第二次是2001年复出又迅速告别，因为怀孕，远赴北美未婚生子。

　　2005年，关淑怡签约大国文化再次复出，并于第二年在香港红馆举办了个人演唱会。那一年的演唱会，她表现超水平，但在举行前，却涌来了传媒和舆论大量负面新闻，说她完全不排练不做准备，亦有指演唱会门票滞销，“譬如连我吃饭都不行，他们都要说我，写一些东西出来。”是非决堤般涌来的年代里，关淑怡唯有平常心看待，“2006年算是真正复出，开始真的忙一点，最初出来的感觉也很好。当时百感交集，很久没见歌迷，传媒也有很多的是是非非，我自己也有(新的)状况———我突然当了妈妈。我知道一般记者和普罗大众会问我这些，我也平常心(看待)。因为在水银灯下之外，我也是一个普通人，很传统的女生，是个挺顾家的女生，以前很(安)静，不太说话。我一向都觉得私下的生活也很重要。”

　　回忆二次复出的心情，她的言辞中多了一些慨叹和总结，“复出之后，遇到新的记者和以前的记者，感觉人与人相处、艺人和记者的关系很微妙。你知道我说话很直，也不太会说话，有哪句说哪句，见回他们，有那个感情在那里。”末了，她补充一句，“那年的演唱会很成功。”

　　勇

　　未婚生子做单亲妈妈？N othing！

　　很多人都会为关淑怡惋惜，如果没有当年那些决然的告别或隐退，她会走得更远，乐坛成就岂止“昔日天后”这个头衔。2001年，关淑怡得知自己怀孕后，刚刚回归乐坛的她不顾稳步上升的事业，毅然选择隐退去做单亲妈妈。不少人都佩服她这份勇气。关淑怡却说：“我没想到事业不事业，我觉得人生不只是有事业，成功的人不仅是事业上的成功。”带着艺人的身份光环，在没有结婚、不公布孩子生父是谁的情况下，关淑怡成了一位单亲妈妈。问当时的她有否感到压力，她夹杂着中英文迅即回应道：“现在是2 1世纪，N othing(注：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女生人工受孕也有，‘O k fine！A biologicalfather’(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单亲妈妈的不容易，关淑怡深有体会。“最初生下他的那几年很辛苦，尤其是第一年，真的没得睡。生完当晚让你休息一天，然后就要换尿片照顾B B，第三天就出院。人家问我‘你有没有坐月子’，我什么都没有，不会这些。”转眼间，她的儿子已经九岁，名叫关浚贤，在香港读小学，很喜欢画画，常常还会作画送给妈妈做礼物。多年来，关淑怡身兼多职，很少在外应酬，工作一完结便回家陪家人，常常还要辅导孩子的功课，她的期望很简单，“我希望他开心、活泼，为人豁达。”香港娱乐圈很小，狗仔文化盛行，关淑怡母子多年以来也是传媒追踪的对象，她曾因孩子被追拍而哭泣过，生气过，并不止一次公开表示“希望我的小朋友过正常的生活，做一个单亲妈妈是不容易的，我就希望给他空间成长。”

　　关淑怡眼中的儿子有着男生应有的调皮，很聪明，很会哄人开心也很懂事。对于亲生父亲的事情，小朋友至今未跟妈妈提问过，“我不排除他日后会问，但目前他没有。我会看时机，会等他长大，理解他的心态，他要知道的话绝对有权利知道。”

　　辩

　　解约“食死猫”最难熬“被神经病”最伤痛

　　翻阅关淑怡在香港娱乐圈的“是非簿”，厚厚一沓并且负面新闻居多：迟到失场常黑面，撞邪迷信举止怪异，财困需借贷，不时还有所谓的“赶客尊容图”刊出。对于这些，之前的她一律选择不解释，“谭咏麟(微博)跟我说‘不行的，今时今日你都要解释的’，但我觉得很多东西不需要解释太多，我始终觉得人是善忘的。”

　　但不解释并不等于关淑怡不在意。“我最不开心、难熬的时候是‘食死猫’，传我做事上的过失，其实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指的不愉快发生在2001年。那年关淑怡在台湾复出，与一唱片公司签下两三年的合约，推出唱片不久便传出她因怀孕而解约，再度归隐。“其实唱片公司知道我怀孕。他们和我解约是因为我怀孕，但是我觉得很不公平。因为我当时30多岁，我做妈妈是我的事，是应该尊重我的；还有，我不是一个偶像，合约上没写明我不能做一个妈妈。后来我回来香港，我听到的故事却是另一回事，当时很不开心。”关淑怡说曾因此而哭过“别人要相信(传闻)也没办法，跟我工作过的人就会知道。”

　　在2006年的复出演唱会上，关淑怡曾流露软弱一面，发出“I w as hurt(注：我觉得受到伤害)”的受伤控诉。谈起当年红馆舞台的这一幕，她说：“我会告诉传媒听，我是人，我也会不开心，针刺你还是刺我，都是会痛的，就是这么简单。”在各种是非报道中，关淑怡的“怪异行为”被频繁强调，有指她诞下儿子后撞邪，呆滞逛街，座驾摆满奇异饰物，情绪飘忽令人难以捉摸等，“这个真的是伤得我最犀利的。因为我是没问题的，传闻不只伤害到我，还伤害到身边爱我的人，伤害到我的歌迷，当我看回网络上他们写的事，我会哭。”问报道出来时为何不做澄清？她无奈地说道：“我没有变成他们所说的那样，答得好的话就会答，我这种不聪明的，广东话不好，国语也不好，就有很多误会。”

　　恋

　　无心恋战，我只是醉心于音乐

　　关淑怡在乐坛是一个异数。跟她合作过的唱片制作人说她“难搞”，但仍有不少人愿意跟她耐心合作推出唱片；黄伟文曾抱怨说“只有当她想找人的时候才能知道她的消息，发球权永远掌握在她手上”，但是这并不影响两人成为好朋友；歌迷印象中的她“很少做宣传，和媒体的关系甚至比从前的王菲还要差，审美趣味太独特，歌曲很难唱”，但并没有削弱她曾为乐坛带来的惊艳之色，她开演唱会依然有价有市有号召力。关淑怡说：“可能因为我的外形和我唱的歌曲类型，真真正正懂我的人很少。”

　　在香港乐坛曾经有两个Shirley，一个关淑怡，一个是王菲(后来改为Faye)。当时的王菲还叫王静雯，这两个名字被并列成为两大天后。有乐评人点评说，关淑怡追求个人风格比王菲要早，她的舞台表现甚至只在梅艳芳一人之下，称赞她在1995年演唱会上展露的奔放舞姿让人惊艳不已。在访问中，当“天后”字眼抛出时，关淑怡总会谦虚地说，“我不是一个唱得特别好的歌手，或是一个特别的天后天王，我没有想这些，只是我很醉心于音乐。”问她曾想过应有更高的乐坛成就，有没有为自己的星途惋惜过，她淡然一句：“可能我无心恋战，从宝丽金开始，我就不那么有进取心。我只是相信人需要音乐，没有音乐很惨。”

　　或者正是这种不急进重分享的心态，关淑怡接下来的推作品方式也与常人不同，“很多人以为我是很音乐很独立小众，但是其实我也很注重市场。我不会特别想出碟，我觉得逐首逐首推出好过出一张专辑，我觉得唱片音乐是分享，在网络、itunes、Y ouT ube、M P4应该全部都有。我会觉得LadyG aga很厉害，她很清楚什么是娱乐圈，什么叫流行音乐。对音乐的本质、市场规则，她是完全懂得的。”

　　记者手记

　　“你要带着我讲，因为我不太会换话题说。”没有想到，关淑怡的访谈开场白竟是这样温柔的一句，不是那种故作客套的废话，而是很认真的口吻，再加上一个握手，一个微笑，她的谦逊、亲切会提醒你对谈时要尽量温柔。原本印象中的她是个冷酷寡言的女子，是那种不带着冷峻面容，不展露强大气场，回答问题不稍微hold住几秒便对不住“性格女星”头衔的人。

　　在过去，“关淑怡”这个名字惹来了多少是非，她太清楚了。她没有因为“旧事重提”、“伤疤被揭”而露出不悦或尴尬。她的粤语发音准确，但似乎更习惯英文的用语逻辑以及表达方式，访谈中不时用英文替代中文。在她的对话中，也许仍有一些或矛盾或跳跃或让人迷惑的字句，但如果你在现场，你一定能感受到，关淑怡比以往都更积极、更乐意表达自己，在尽量贴切地袒露自己的心声。当年那个唱着前卫歌曲、走在流行尖端的平头女子，在生活的洗练中说道：“你必须接受现实，那个年代已经过去。”这是妥协还是成长？没有问关淑怡答案，只知道她说现在比以前更懂得放松和微笑了。朱燕霞

　　性格女星·心声照录

　　●是与非

　　“我出道到现在，我印象很深的是一个记者朋友跟我说，‘Shirley，怎么你的File那么厚？’，我们很熟，我问‘为什么呢’？我理解记者的角度，他们也是人，记者也要吃饭，其他我不去批评。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但当我面对这些是是非非，我会觉得这是娱乐圈的性质，Show business！There is nobus-iness likeshow business(注：没有像娱乐那样的事业)，这一定是个‘是非圈’。如果你不知道，你会太介怀，会因为一些太离谱而生气，你要学会Let it go(注：不要理它)！”

　　●谈恋爱与选择终身伴侣

　　“如果我谈恋爱，就不关他(注：指儿子)的事。”

　　“以我这个年纪，选一个终身伴侣的话，当然不能抱着试下的心态。这种情况下，这个男生一定要对小朋友很好。”

　　●笑与不笑

　　“我已经去到人生一个新的阶段。我不敢说我很通透，我还未到这个境界。我觉得以前我们认为的那一套，现在这个年代是用不成了，现在是新时代，工作的方法，认识朋友的态度、心态，接触的人都不同了。以前不笑不是问题，现在不笑是问题，现在是要笑的。你必须接受现实，那个年代已经过去。”

　　南都记者朱燕霞 实习生 黄丹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