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军(资料图)
金力维
春晚老牌主持人朱军前一段时间推出了一本《我的零点时刻》,讲述了许多春节晚会上不为人知的故事,情节十分精彩。
赵本山不喜欢朱军,直言“你假”
我跟本山的关系很有意思,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属于打出来的兄弟。一开始他有点反感我,见了我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 “你什么意思?我又没得罪过你,你怎么见我老这样?”他很直接:“我不喜欢你。”我很奇怪:“为什么?”他朝我翻了个白眼,吐出俩字:“你假。”我俩之前几乎没怎么接触过,他说这话我就更莫名其妙了:“什么事觉得我假?”他三个字直接把我撂倒:“不知道。”我当时心里颇有些不平,你又不了解我,凭什么说我假?太没道理了,和我相处过的人还觉得我真呢!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本山都形同陌路,直到有一天,在白岩松家迎来了“破冰之旅”。席间敬酒,小白拉着我说:“哥,咱们俩一块儿敬本山大哥一个。哥,咱们俩一块儿敬义夫兄一个。”本山看小白对我左一个哥右一个哥地喊着,感到奇怪,他实在忍不住了,就问:“我说小白,你们俩这啥关系呀?”小白指指我,神情自然地介绍:“这是我哥。”显然赵本山对白岩松是激赏有加,他就更摸不着头脑了,一个他不甚喜欢的人,一个他那么欣赏的人,他们俩居然关系那么好。
可能从那时候起,本山才对我另眼相看,一来二往,通过几次相处共事后,本山对我说:“兄弟,哥哥原来对你有误解。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行了,以后有啥事就跟大哥说。”我没问他当初对我有什么误解,但他既然这么说,可见他对我的成见消除了,我心里也挺高兴:“大哥,咱好好做兄弟就行。”解开了心里的疙瘩,我们从此就真的像兄弟一样了。
偶像赵忠祥:难以逾越的高峰
毫不夸张地说,赵忠祥老师一直是我的职业偶像,多少次做梦我都想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我和亚宁第一次参与春晚,作为新人,每遇到问题,比如生僻的字拿不准,我就会去问赵老师,他总是认真地指导,同时赵老师还担当着春晚主持人团队中大家长的角色,负责把控总体的主持节奏,他会时不时地提醒我们:“小哥儿几个,咱这段节奏可以稍微放缓一些。”
1999年冬季的一天,我在台里碰到了赵忠祥老师,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朱军啊,你这身衣服不错,在哪儿买的?”当时我穿的西服正是赞助我第一年春晚服装的公司制作的。那时候,这家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依文的牌子也小有名气了。看到赵老师如此感兴趣,我爽快地答应道:“等哪天您有时间了,我带您去看看吧,这家公司是我朋友开的。”
过了几天,我带赵老师来到了朋友的公司。这位朋友亲自陪同,我们先去试了西装,然后到了另一个展厅。赵老师看中了一件羊绒大衣。“您试试看穿上效果怎么样?”朋友热情地建议。赵老师穿着那件新的羊绒大衣,转身拿起脱下来的旧大衣对我说:“其实我这件衣服也挺好的,买的时候花了几千块钱,如果不嫌弃,你就穿了吧。”赵老师是我的前辈,我一直很敬重他,他这样说也证明他心里没有把我当外人,这让我很开心。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我接过大衣当场就穿上了。“嘿,这衣服穿着正好,比您穿都合适呢,就这么定了!”那天,他穿着新大衣,我穿着他的旧大衣各自回了家。
春晚救场:不着痕迹的补台
2011年春晚,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当我和我的五位同事周涛、李咏、董卿、张泽群、朱迅把既定主持词说完后,离零点倒计时还有整整1分20秒。耳麦中响起了总导演的补台命令,就像是赛场上的发令枪,我来不及思考,更不容迟疑,迅速调整,进入战斗,在开口说话的同时,我甚至还看了一下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焦利台长,从他坐姿的变换中我感到了洋溢全场的紧张。似乎仰仗一种职业本能,现场的一切瞬间转换为奇妙的力量,打开了我的思路。1分20秒之后,新年钟声零误差敲响。到了后台,我得到了导演和同事“太棒了”的称许,自己当时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是到了第二天起床看重播的时候,一丝怅然在我心底慢慢地蔓延开来,其实是有遗憾的。虽然貌似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但是回过头再看的时候,不免有些赧然,那段自行添加的台词整体比较空洞,除了一句“凝望着母亲的白发,抚摸着孩子的笑脸”实实在在地传递出了人生的某种况味——这是徐小帆生前,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发出的感叹,向往着等到了现在这把岁数,乐享天伦,岁月静好,心中踏实。但是故人已去,当年的祈愿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虽然这个梦想之于小帆已彻底破灭,我也有一半无法实现,借着春晚转达给他人也无不可,可我还是觉得唐突了故人。
我有些自责,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第一直觉发言?当时上场以后,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告诉大家***:此时此刻距离一个新的春天还有一分多钟,我们几个人把所有准备好的词都已经告诉您了,现在站在了时间的门槛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咱们拉拉家常,您回家了吗?您家的饺子包好了吗?您的鞭炮准备好了吗?或者让我们一起静静等待零点钟声的敲响,现在还有多少秒。
但是我的职业习惯条件反射似的压倒了我的直觉判断。站到台上开口的一刹那,我改变了初衷,自己直觉所要表达的意思和之前预设的台词风格相差太远了,一堆宏大的东西,突然续了一些鸡毛蒜皮,一下把情绪降下来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冒险随了自己的性子。最后一个女主持人已经开口说话了,导演的指令非常明确:“朱军,你来负责零点报时,剩下的人说完自己的词都不要吭声了。”在那一瞬间,我的个人意志终究还是服从了全局,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亲爱的朋友们,金鼓齐鸣,壮志飞扬,”调子渐渐拔高,把所有美好的词汇统统往里堆砌,“我想此时此刻我们都满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迎接一个崭新春天的到来。此时此刻,我们都站在了时间的门槛,凝望着母亲的白发,抚摸着孩子的笑脸,”看着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过去,我拉长了语调,“我想我们所有的人都真心地对自己说一句:真好,我们又过了一个平安、***、幸福的快乐年。”那一刻很紧张,也有些沮丧,为了撑时间,我的语速更缓慢了,看重播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到,“亲爱的朋友们,您准备好了吗?让我们一起和着这迎春的鼓声,迎接辛卯兔年崭新春天的到来!”精彩不精彩,只有自己明白。这次补台干脆利落,甚至做得不着痕迹,从某种程度而言它是成功的,但它不是我心里最想说的。同事的赞扬,领导的夸奖,观众的掌声,全部过去之后,回归平静的时候,会觉得还不圆满,原本能够更加圆满。
春晚零点时刻:事故多发地段
我有个习惯,开演前至少半个小时会让自己保持一种安静的状态,沉下心来,梳理一遍整台晚会的几个要点,比如开场什么时候起台词,调门定到什么高度,节奏如何调整,重点节目怎么介绍,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该是什么状态,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这些问题都得一一考虑到。春晚直播和其他直播还有些差别。一般的电视直播,从录制到播出,可以有两三分钟的缓存期,若出现失误还有时间进行补救。春晚由于零点倒计时环节不容许一秒钟的误差,所以它是正负零秒的直播,一旦现场发生不测,难以补救,只能事先尽可能地做好预防措施。所以每次直播前的半小时、40分钟,我是坚决拒绝被打扰的。哪怕在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中,我也要找一个角落面壁,摒除杂念,冥思。
突发事件除了现场操作事故(比如停电、演职人员失误等)、自然灾害以外,另一种可能性来自现场的观众。春晚现场的观众来自社会各界,男女老少什么阶层都有,人员构成还是比较复杂的。观众进入一号厅之前,需要通过安检,然而安检措施并非万无一失。虽然到目前为止,春晚尚未发生过安保突发事件,但是以前没发生并不代表未来不可能发生,况且又是那么大的一个国家级舞台。主持人还是需要时时保持警醒,做好随时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这些年我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直播前都会做好心理准备,设想某种情境:现场一旦发生突发事件,自己该如何去应对?作为一名主持人,我的首要任务是让镜头跟着我离开,无论现场发生何种情况,我要迅速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始终让镜头对着我,腾出一定的时间,以便让具体的专业工作人员处理现场,直到现场恢复正常,继续直播。这个习惯的产生也许和以前所经历过的一些重要事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