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叶德娴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图)

2012/2/25 1:05:10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许鞍华(左)、叶德娴(中)和刘德华合影 ”  威尼斯影后的奖杯,叶德娴送给了刘德华当生日礼物,“他尽的力很多,所以他应该有份。(笑)  人物周刊:因为你常年一个人在香港生活,香港媒体用孤寒、凄冷这样的词形容你的生活状态。

叶德娴

叶德娴

  叶德娴:那时我加入了一个叫黑白唱片的公司,他们没多少钱,那时香港还喜欢把英文歌变过来,加了广东字来唱。我选了一个歌手的歌,其中一个老板就把曲编出来了,他们录完音乐的时候我去听,我在想,已经有一个蓝本可以让你们去跟了,怎么还会弹得那么差劲呢?你身为老板怎么不监察他们呢?我说你们做好一点、接近一点可以吗?

  人物周刊:你的要求会不会很高?

  叶德娴:我觉得这个要求很平常嘛。

  人物周刊:香港的音乐制作水平有达到你说的这种平常的要求吗?

  叶德娴:没有啊。特别是音响。当时唱片业的生存环境让我觉得很恶心。我很坦白地问那个老板,是不是因为钱的问题,比如租器材要多一些钱,要多一些钱给乐手?我说如果是这样,你不给我给呀,因为这是我的作品。他说不是,这些乐手很晚才下班的,他们大概今天凌晨4点才下班,所以早上叫他们来比较困难。我说不一定要早上嘛,可以吃过午饭再来啊。我认为他们在找理由,我觉得这个很不应该。

  人物周刊:你这样说,他们会很尴尬吧。

  叶德娴:尴尬。最后我不玩了,因为全部都是这样的,我够了,再这样我会吐的。

  人物周刊:演戏和唱歌你更喜欢哪个?

  叶德娴:其实歌里面也有戏的。我听过一首歌后,可以从词里想到故事,会有一个人物在里面。

  这11年是在享受生活

  人物周刊:你从2001年起开始远离演艺圈,当时的想法是什么?

  叶德娴:退休啦。没有计划,自然而然。

  人物周刊:这11年里,你每天早上4点起来爬山,过有规律的生活,是在为下一个角色的到来做准备吗?

  叶德娴:不是,演员是被动的,做准备也无用。无论演员还是其他人,都应该健康。首先为了不让自己辛苦,还有就是不要让纳税人负担那么多。我们做人民的应该身体好一点,不要常常生病。

  人物周刊:11年的生活是怎么填满的?

  叶德娴:其实我做事蛮慢的,比如说我约了你,我会准时到这个地方,然后坐在这里,慢慢放松跟你讲话。走路过程也很慢。所以我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时间去做很多事情。我这11年是在享受生活。

  人物周刊:毕竟在台前工作三十多年,就没想过要复出,或者是期盼着好的角色吗?

  叶德娴:没有。

  人物周刊:这十多年,应该有不少剧本找你吧?

  叶德娴:也不多,真的。对我来讲,能做的就做,不想做的都不要做。

  人物周刊:《桃姐》获得这么大的成功,是否会让你对自己的演艺之路多一些期盼?

  叶德娴:没有,电影是个工业,不会因为你得奖,大环境就会有所不同。没有什么人喜欢看老女人的。你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你看这个工业里也全都是年轻人在做,你就知道没有什么机会给你的了。我明白的。

  演员的道义

  人物周刊:这11年中,你接拍过一部电视剧《义无反顾》。

  叶德娴:对,就是2006年的时候。这个剧本太烂了,烂到我不能忍受的地步。

  人物周刊:那为什么还接?

  叶德娴:最初拿到前10集的剧本,觉得还可以。后面是边拍边写,最初我还跟着编剧去开会、研究,后来越来越烂,有些演员只关心自己的戏份多少,只知道抢戏份,没人关心整部戏的质量。终于变成一部烂戏了。

  人物周刊:有人说你是对自己严格,对别人也不宽松?

  叶德娴:比如这个剧本里有一场戏,一个女主角跟男主角在天桥走路的时候,为什么唱法文歌给他听呢?导演说这样新鲜一点。我说,“看电视剧的都是家庭主妇或是老年人,很少有年轻人看的,你这不是让他们转台吗?唱国语歌不行吗?”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女演员觉得自己懂法文,所以要秀一下。我说她可以在卡拉OK唱,在剧里唱是破坏这个剧的。可他们继续做,然后收视率一路走低。

  人物周刊:一直在跟他们较劲,你岂不是很累?

  叶德娴:我不觉得累,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是应该的。好像做朋友有做朋友的道义,我当演员也有演员的道义。

  人物周刊:有人说过你不合时宜吗?

  叶德娴:我也听过这个,他们叫我叶监制、皇太后。我觉得他们讲的是他们的事情,我讲的是我的事情。能够达到一个沟通点是最好的,不行也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不会回到家里后不喜欢自己。我如果发现问题不提出来,等一下我会闷的,我就觉得:叶德娴,你怎么这样?你不应该这样的!

  看星星的生活

  人物周刊:接拍《义无反顾》,有经济上的考虑吗?

  叶德娴:没有,我本来就是个不浪费的人。我花销最大的地方就是到外面去看星星,用钱最多的就是买天文望远镜。

  人物周刊:你似乎对天象特别感兴趣?

  叶德娴:以前香港没那么繁荣的时候,还可以开车到郊外看星星的。好运的话,没有人,就躺在沙滩上或草地上看星星,很浪漫的。我就想多认识一点星象,比如看到一些图片上的土星,我就想,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真的呢。后来就参加了天文爱好者协会,第一次用天文望远镜看到土星的时候,我很震撼——那么漂亮的东西在天上,不需要钱,只要用心去了解它就行了,那么美的东西为什么不去看呢?

  人物周刊:你觉得是为什么?

  叶德娴: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心情吧。他们喜欢麦当劳,不会慢慢去煮一个蛋,慢不下来了,懒惰。他们不去付出,他们要随手可得的东西。

  人物周刊:这是时代的原因,还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

  叶德娴:是他们的价值观,静不下来。有人会说这和经济有关,比如没钱只能住小房子的人会说,“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叫我去看星星,开玩笑。”

  人物周刊:如果你的生活状态如此,还有心情去看星星吗?

  叶德娴:有的,就看一个人的爱好。我有一个看星星的朋友,他最喜欢拍土星。他住的地方不是很大,但他有一个9寸的望远镜,常常专门去拍星星。

  独立与自得其乐

  人物周刊:你是个有安全感的人吗?

  叶德娴:我其实不算是很有安全感的人,不过还好。我常常跟自己讲话,跟自己讨论问题,因为实在不是很多人会有空跟你讨论一个问题。好像这个空矿泉水瓶,我如果问别人,你会怎么用呢?人家会说“你神经啊,这个还要用”。我会跟自己说,“我们可以把这个瓶从中间割开,然后做成一盏小灯,小孩子中秋节就可以这样提着玩了。”如果跟朋友这样讲,他们会觉得“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所以我就跟自己说,“OK,他们不参加不要紧,我就自己割了,再放一个灯进去,就可以了。”我喜欢独立、喜欢不求人,你要求的跟人家不同的,不要去烦人。

  人物周刊:就是说与你志同道合的人很少。

  叶德娴:很少。

  人物周刊:你觉得孤单吗?

  叶德娴:我不孤单,我玩的东西全是一个人可以做的,好像我喜欢游泳,游泳不需要其他人的,你就跳进游泳池去游就行了。我不玩网球,不玩需要人一起合作的运动,选可以一个人做的运动,比如游泳、走路。

  人物周刊:有乐趣吗?

  叶德娴:有,有。我是很阿Q的,因为我经常很早就到游泳池,没有人,可以随便游,没有人碰到我,我也不会碰到人。我可以扮只鱼这样去游,自得其乐。(笑)

  人物周刊:因为你常年一个人在香港生活,香港媒体用孤寒、凄冷这样的词形容你的生活状态。

  叶德娴:这可能是他们的价值观。他们看我穿的衣服,怎么好几年都穿这个T恤?我经常穿这个T恤,因为拍照的时候,可以直接用T恤去擦镜头。T恤是有这个作用的,但一定要常常洗,把这个硬度洗掉,擦镜头的时候就很好了,真的。

  人物周刊: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

  叶德娴:悠然自得。我是个很独立的人,特别是年纪大了,更加要独立,我不喜欢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悲观与死亡

  人物周刊:你似乎不避讳谈论死亡?

  叶德娴:我不怕。

  人物周刊:你对死亡的态度是怎样的?

  叶德娴:我希望到我不能够处理自己卫生的时候,可以让我安乐死。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这样做,但可能需要的钱蛮多的。美国的奥兰多也可以,只要你是那的居民,如果生病很痛苦,就允许安乐死。

  有一个网站,上面写了一些名人是怎么死的。我最近在上面看到一对英国夫妇,男的已经八十多岁,好像是一个指挥家,得了癌症,他太太已经是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见,怎么办呢?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安乐死。还有一个得过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演员,因为癌症太痛苦也等不了了,就这样了结自己的生命。在美国这样的事特别多,美国的医疗费实在太贵。有一次我在美国骑单车,摔伤了屁股,去医院缝了4针,用了两万港币,太贵了。在美国生病是好可怜的。

  人物周刊:据说,你计划百年之后把自己的身体捐出去?

  叶德娴:对。我以前不知道,原来60岁之后,你去捐血也没有人要的了,很多器官都太老,不能要了,但我希望把我的身体捐给医学院的学生。全部用完后,就把它放在一个袋子,丢进海里。我以前也吃鱼嘛,还给它们了。我觉得这个蛮好的。

  人物周刊:你有宗教信仰吗?

  叶德娴:没有。

  人物周刊:你是个乐观的人吗?

  叶德娴:我可以很乐观地看待死亡,但有一些事情我蛮悲观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今天我们的见面,你因为你的工作,我也是因为我的工作,我觉得你是蛮可以谈得来的人,但我知道我们没有机会可以做朋友的。这是我悲观的一面。我就这样告诉自己,你就享受现在这两个小时吧。你说这个是悲观还是什么呢?

  人物周刊:也可以说是理智。

  叶德娴:我觉得是。好像我说我想在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可以安乐死,有些人听后说不能这样……我说这个是假道义,因为你们不愿意担这个责任,我说这个责任不用你们承担,这是我自己要的,不需要你们的允许。当一个人觉得痛苦了,你就让他走吧。他没有尊严了,你就让他走吧。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自己走过的这64年?

  叶德娴: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要是我聪明一点可能更加充实,可以做比较聪明人的做的一些事情。比如生活。

  人物周刊:你所说的不聪明是否也指自己是个不肯轻易妥协的人?

  叶德娴:我是这样的。

  人物周刊:刚进入演艺圈的时候,你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艺人?

  叶德娴:能够恰如其分地展现角色。

  人物周刊:年轻时你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德娴:我希望成为一个不坏的人。我认识的朋友里有因为钱出卖朋友,或者是骗朋友的,我说我不要做这些,我不能做,我也没有这个天分,这个要讲天分的。我不要这样去伤害人家。

  人物周刊:若干年后,大家再提起你名字的时候,你希望怎么评价你?

  叶德娴: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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