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训办学救穷人的路线相对,电影加入周大起义的副线。图为周大、武训在田间相遇
《武训传》由曾执导《大路》《小玩意》等经典电影的留美导演孙瑜自编自导,男一号则是中国影史上声名卓著的表演艺术家赵丹,此外片中还云集了黄宗英、吴茵等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影星,掌镜的韩仲良也是当年的优秀摄影师。“我觉得《武训传》非常好,它是孙瑜的转型之作,虽然孙瑜受了很多限制,但故事仍然讲得非常流畅,比现在的很多商业电影也要有思想”,崔永元向本报记者如此评价。而国内影迷几十年来对《武训传》抱着高山仰止的态度,与《武训传》当年的艺术成就和政治遭遇有直接关系。
连映数月,好评如潮
出演《武训传》之前,赵丹已经拍出了《十字街头》《马路天使》《乌鸦与麻雀》等银幕经典之作,对艺术的执着和独创一派的表演方式令他成为那个时代最耀眼的明星。据悉赵丹此后专门到武训的家乡体验生活,经常穿着乞丐的破衣服行走街头,到达“人戏不分”的地步。
1951年《武训传》上映后获得巨大成功,赵丹的大女儿赵青曾在崔永元的《电影传奇》节目中回忆,上海各大影院连续数月都在放映《武训传》,街头到处都 是巨幅海报,“上海先施公司挂出了三层楼高的广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广告。大家见了我父亲,不叫他赵丹,都围着他,叫他‘武训’”,她还透露赵丹曾私下表示《武训传》是自己演得最好的一部戏。据悉,《人民日报》曾做过不完全统计,仅北京、上海、天津三地在四个月内就出现了40多篇赞扬武训和《武训传》的文章,赵丹也在《大众电影》上发表连载文章《我怎样演“武训”》作为回应——这样的盛况在中国电影史上堪称炫目的一笔。
《人民日报》当头棒喝
1951年5月20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的社论,由毛泽东亲自修改审定,文章指出“《武训传》所提出的问题带有根本的性质……应当展开关于电影《武训传》及其他有关武训的著作和论文的讨论,求得彻底地澄清在这个问题上的混乱思想”;6月5日,《人民日报》再次刊登了 文章《赵丹与武训》,把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了赵丹。
当时江青派出调查组到山东访问了大量武训故乡的民众,写出《武训历史调查记》。随后的7月23日,《人民日报》公布了《武训历史调查记》,指武训是一个“大流氓、大债主和大地主”,对于《武训传》的讨论演变成了全国性的批判,郭沫若、田汉、夏衍等文化艺术名人也纷纷在《人民日报》发表专访、检讨。
崔永元告诉本报记者,对于这一系列批判的来由有很多说法,但从电影史的角度来看,与当时私营电影公司的处境有很大关系:“当时国营的创作队伍还没建立起来,每年将近3/4的国产电影都是私营企业拍的。当时主张公私合营,但私营电影企业不愿意,一批判《武训传》,就全都愿意了。”
全国电影产量锐减
《武训传》的全国性大批判给新中国电影创作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据《中国影片大典》记载,1952年国产电影的数量从前一年的23部跌到只有8部,直到1956年才恢复为31部。与此同时,不少电影人也对创作失去了信心,不知如何把握和适应新形势,赵丹在《银幕形象塑造》一书中透露自己“演戏时犹如在‘九宫格’里学描红,战战兢兢,不敢再想如何才能增 加人物的艺术魅力,而只求如何把人物表现得‘正确’,想象力便不够丰富了。”例如他在自导自演的电影《青山恋》中饰演一名“老红军”,口碑便差强人意。
导演孙瑜此后在创作上再也没有起色,而赵丹之后出演的多个角色都被批为“有武训的影子”,他一直梦想着饰演齐白石、周恩来、阿Q、李白、鲁迅等多个富有挑战的角色,也因为种种原因,至死都没有实现。
如何“平反”,众说纷纭
1966年秋,“红卫兵”掘开武训墓,焚尸街头。1980年开始,民间传出为武训平反的声音,其后各级政府也开始推动为武训恢复名誉的工作。1986年4月29日,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为武训恢复名誉问题的批复》,算是给武训“平了反”。
至于对电影《武训传》的评价,电影文化工作者妖灵妖认为:“胡乔木的讲话,基本上可以视作平反的一个标志”。这篇讲话就是1985年9月6日《人民日报》刊登的《胡乔木说: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非常片面、极端和粗暴》。此后《武训传》也确乎在不同场合进行过放映,而近期《武训传》DVD的出版似乎让 “解禁”的味道更浓。
崔永元对此有不同的理解,“我认为胡乔木说的话不能算是为《武训传》平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是国家、政府来批判的,那当然要用国家和政府的名义给它平反了。”2011年,崔永元、陈道明、王兴东、冯骥才等五名政协委员曾提交“给‘争议电影’松绑”的提案,其中包括 《武训传》《清宫秘史》《苦恋》等多部国产老电影,崔永元透露该提案已被驳回,但他会继续“据理力争”。
2009年,导演高希希曾表示要拍摄电视剧版《武训传》,他告诉本报记者,当时小马奔腾影视公司购买了小说《武训大传》的版权,他本打算拍出来,但后来因为档期、筹备等原因而暂停,“我们签的版权有7年,以后有机会再说”。他认为,电影版《武训传》中的一些理念滞后了,但这个题材的敏感性他并不担心,“我觉得改革在向前走,政策也有一个完善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