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圣：每剪一个镜头我的心都在淌血

《赛德克·巴莱》

　　“真正的人，可以输掉身体，但一定要赢得灵魂”，如此铿锵而决绝的文字烙在《赛德克·巴莱》的海报上。

　　电影里，勇士们为了尊严而求死；电影外，魏德圣也一直在打死仗，从16年前梦想成形到前不久18天的大陆行，一直如此。今天，《赛德克·巴莱》上映虽已整整半个月过去，但依旧还是会有很多人念不顺这五个字，依旧会误以为这是一部外国片。那么，故事就从魏德圣的这16年以及他用电影写下的那些历史开始说起吧……本报记者龚义群 长沙报道

　　我们是真正的男人唷，真正的男人死在战场上……当他们走向祖灵之家的时候，会经过一座美丽的彩虹桥唷！守桥的祖灵说∶来看看你的手吧！男人摊开手，手上是怎么也揉擦不去的血痕———果然是真正的男人呀！去吧去吧，我的英雄！你的灵魂可以进入祖灵之家，去守卫那永远的荣誉猎场吧！——赛德克族歌谣

　　梦想

　　曾以为拍“非说不可的故事”是异想天开

　　雾社事件1930年，台湾原住民赛德克人不满日本总督府的压迫联合起事，在雾社运动会上杀死了134名日本人，随即遭到日本驻军的攻讨，牺牲了近千名原住民，参与行动的部落几乎遭遇灭族。

　　“1999年就完成了剧本写作”，5月7日接受采访时魏德圣告诉记者。16年磨一剑的创作故事，魏德圣自己大概也记不得说过多少遍了，但一有人问起，他总还是那个样子——满腔热情、语气平和地娓娓道来。

　　1996年，一次偶然的机会，魏德圣读了台湾漫画家邱若龙的漫画《雾社事件》。台湾日治时期最后的这次武装抗日运动让魏德圣着了魔：“它表现的是争取灵魂自由的英雄主义。”从此，“雾社事件”成了魏德圣“非说不可的故事”。2000年，魏德圣《赛德克·巴莱》的剧本获得了台湾“新闻局”优良电影剧本奖，但当时他觉得把这个剧本拍成电影是异想天开的事。直到2002年，魏德圣接触到了好莱坞的特效人员后，他才渐渐觉得“异想天开”可能成真。1年后，魏德圣自筹250万新台币，制作了一段5分钟的样片，因为他“想看看能不能筹到足够的钱拍”。但没有人肯为这个年轻人的梦想埋单。

　　筹拍

　　“没有200多位天使，就没有这部电影”

　　魏德圣为“非说不可的故事”取名为《赛德克·巴莱》。“赛德克”意为“人”，“巴莱”意为“真正的”。当时，魏德圣为影片估算的预算是3亿新台币。可当时还是不知名的小导演的他筹不到这笔钱。他转身把房子抵押了贷款，用5000新台币拍了部《海角七号》。2008年，《海角七号》一举刷新了台湾本土片票房的纪录，也让魏德圣挣得了1.5亿新台币。这些钱，魏德圣全数投进了《赛德克·巴莱》。2009年10月，《赛德克·巴莱》开拍，然而3亿新台币的预算远远不够填这个无底洞。魏德圣坦言，为拍该片自己几乎成了台湾电影史上“脸皮最厚”的导演：“长达10个多月的拍摄期里，周围的人，不管是否认识先打一通电话(筹钱)。以至于后来台湾企业界一听我这个名字就挂电话。”

　　200多个资助魏德圣拍摄该片的人的名字，在电影长达15分钟的字幕中以“天使·巴莱”一一呈现：周杰伦、言承旭、张小燕、徐若瑄……魏德圣说，“没有这些天使，就没有办法拍完这部电影。”

　　剪辑

　　“每剪一个镜头我的心都在淌血”

　　四个半小时的电影，拿下了8.8亿新台币，刷新了台湾影史的票房纪录。然而在台湾之外，电影时长成了大问题。年初，进入了最佳外语片第二轮评选的《赛德克·巴莱》，最终因时长失意第84届奥斯卡金像奖。去年威尼斯电影节，《赛德克·巴莱》也因剪辑版，给魏德圣留下了不小遗憾：“至今都觉得很挫败。”魏德圣意识到，《赛德克·巴莱》想在台湾以外地区发行，必须得删减，“国际发行商跟我说，如果你不剪一个国际版，我就拿威尼斯那个版本去卖。”最终，魏德圣在3个月的思考后，花了1个月的时间剪出了一个两个半小时的新版本。魏德圣很心痛：“为什么要花3个月？因为我真的很心痛，每剪一个镜头都在淌血。”

　　上映

　　你思考自己的历史了吗

　　2011年9月，《赛德克·巴莱》在台湾公映，分《太阳旗》、《彩虹桥》上下两集，共273分钟。从“雾社事件”到《赛德克·巴莱》，魏德圣说他尽量遵照历史的***来拍。莫那·鲁道、日军少将镰田弥彦、花冈一郎、花冈二郎等等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魏德圣说，“历史方面是没有变动的，但有一些微调。比如，一些精彩的故事会移嫁到另一个人身上，一个人可能要扮演十到十五个人等。”魏德圣相信把这个电影看到心里去的人，离开影院后，会去思考自己的历史：“有这样一个为尊严求死的部落，那我呢，我的祖先呢。我甚至连我曾祖父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把我的历史都忘了，我怎么走出来像个真正的人？”

　　[关键词释疑]

　　赛德克族 台湾原住民的一个族群，原本被列为泰雅族的一支，经过多年的正名运动，终于在2008年4月23日成为第14个官方承认的台湾原住民族。早在清朝文献中即可见该族的记载。

　　出草 当地语称mgaya“姆嘎亚”，是台湾原住民猎人头习俗的别称。原住民会为仇恨而猎人头，也可以为了祈福或表现自己的英勇。

　　文面 在赛德克族中，文面是成年及其成就的标记，在达到适龄期后，为证明自己有资格纹面，男子须要经过出草猎首的洗礼，女子则要熟稔织布技巧。

　　血痕 男性猎首成功者手掌上必须留有血痕，勤于织布的女子其手掌也留有血痕，原住民相信：离开人世后，手掌上拥有血痕者才能通过“祖灵桥”头守护神的检视，祖灵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