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动画《卖猪》网络走红 导演11分钟做6年

陈西峰

浓烈的陕北民俗风格是《卖猪》受网友追捧的最主要原因。

　　多年为日本动画“代工”的陈西峰，用6年时间创作出“原生态”动画《卖猪》，风靡网络。

　　南都鉴定：“代工”不能一直“代”下去，“代工”中学会原创才是真正出路。

　　最近一部名为《卖猪》的动画短片吸引了众多网友的注意。这部具有浓郁陕北风情、只有11分钟却耗时六年打造的作品，先在今年的第11届东京动画大奖上一鸣惊人，斩获最高公募作品奖；然后才红至国内，近期内一直稳居豆瓣口碑榜的前十。当然，这并非一部人见人爱的作品，主角风格强烈的造型和永远吸不回去的鼻涕被不少网友说成“恶心”，但正如一位网友所写的：“艰辛的旧时光、吃不饱饭的朴实人民、勃发的情欲、至高无上振聋发聩的权力都浓缩在里面，这是我们未曾经历过的真实又荒诞的岁月，它不应该被遗忘。好作品真的不仅仅在于技巧多么精湛。”你可能也会有兴趣找来一看。

　　用宫崎骏的方式画陕北风情

　　《卖猪》改编自作家贾平凹1989年的文章《祭父》，以上世纪70年代的黄土高原为背景，讲述窑洞里的一户人家因为穷得揭不开锅，兄弟二人只得将家里一口瘦猪赶到镇上收购站去换钱的故事。经过改编后，《卖猪》这部动画短片没有原著那么深涩，多了几分趣味、也更好玩儿。其浓烈的原生态风格，加上丰富的背景设计、艳丽的色彩，再加上作为主角的那头猪，有人说它受日本知名动画《恶童》的影响，还有很多网友都从中看出来“宫崎骏的影子”———也有人形容其为“宫崎骏混搭陕北秦腔”。

　　差不多在点开视频的那一刻起，一股生猛的“土气”已经扑面而来：首先冲击眼球的是夺目的色彩，陕北乡土的黄色为主色调，穿插着鲜艳的大红。接着是入耳的秦腔、陕北大摆队等等，从听觉上营造出粗犷、苍凉的陕北氛围。配音方面，当地农民的方言令短片自带一股天然的喜感。而进入集市之后，那极富历史年代感的画面，及其呈现的种种细节，比如集市里车辆上、楼面上贴着的标语、拖拉机开动的“突突”声等，更是让不少网友恍若再度回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26年，等来处女作

　　《卖猪》的导演陈西峰虽然1986年就入行做动画，但是《卖猪》称得上是他的“处女作”，因为他之前做的一直是“代工”———帮日本动画做一些基础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的工作，参与过日本电视剧《虫师》、动画电影《鸦》、《狼与羊》等大量优秀动画作品的代工。而与他当年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多半都已转行。早些年不少动画公司都在靠代工养原创，能创作出优质原创作品的实属凤毛麟角。业界也有不少人认为，代工无非是为他人做嫁衣，没法从中学以致用。幸好陈西峰和《卖猪》的东京获奖，又给业内带去了希望。目前他的风动画公司也已经华丽转身，从代工转向以原创为主。

　　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陈西峰强调，动画的代工和制衣厂、制鞋厂的代工有很大不同，“动画是一种高端加工，里面有很多创作的概念，前期、中期、后期是一体的，你可以从加工里学到很多东西，只不过你只能收到加工那部分的钱而已。”前十年的代工生涯，不仅让陈西峰熟悉国际水平线上的台本、人物造型、场景设计等技术环节，也对从策划、融资、创作、制作到营销的整个产业链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

　　但影响最大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日本动画人的敬业精神。陈西峰至今仍记得，他1995年在朝日动画任制片经理期间，偶尔也会被外派到日本去学习。因为当时国内还没开始大规模地鼓励原创，他有很多同事都转行去做装修、建筑，赚钱不少，这种现状也令陈西峰心生动摇。他原本的计划是去日本镀镀金，然后回去就跳槽。但在一次与动画大师宫崎骏、《风之谷》的导演中村光毅的会面中，他们看出了他的困惑，然后劝他说，“1990年代的中国动画现状很像是日本1970年代遇到的困难与问题，年轻人一定要坚持下来，坚持下来就行，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很顺吗？”

　　那时宫崎骏已经60多岁，仍然活跃在创作的第一线。陈西峰的启蒙老师、另外一位日本动画导演也是花甲之年还坚持工作。某次，陈西峰去日本拜会老师，因为飞机晚到，他们只能约在夜间12点半见面。老师下楼到咖啡馆的时候，手上和脸上还都是涂料，来不及擦拭，才喝上咖啡，他便抱歉地表示：“对不起对不起，我今晚可能还要通宵，实在抱歉，我们只能见面半个小时。”

　　11分钟，做了6年

　　这些因为对动画的热爱而一直在奋斗的老师们，以及那一句“坚持下来就行”感染了陈西峰，于是在1997年，他带着“一定要继续做下去”的理想，成立了风动画文化有限公司，一边做代工，一边试图原创。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原创并不容易，因为动画代工当时的薪水不错，1995年前后全国的普遍收入还在几百块钱的时候，他们已经月入上万。加工来钱快，又不用费脑去想创意，自己创作耗时费钱，这让陈西峰没法下决心转入原创。

　　2005年开始做《卖猪》的创意，6年间虽然还在做其他工作，但《卖猪》一直没停下来，11分钟的成片用掉他200多万的投入，导演自己也直言：花了冤枉钱，做过无用功，“因为每个环节都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案例，必须试验着往前走。做加工出身的人，拿到手的资料都已经准备好了，对方指定、意图都很明确。但做原创需要大家发挥主动性去创作，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制作的时候都很茫然。”所以他开始时设想的是做一部动画长片，但因为资金、人力的问题，很多内容都被迫删减，“硬凑了这个短片，但我也不想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放在仓库里，就参加一些影展吧，没想到就获奖了。”

　　获奖之后，风动画决定关闭了中期加工(代工)这块业务，“靠我的房租(他们在福田区有一层厂房)、奖金、政府的扶植措施，维持公司正常运转没问题”，然后要把主要力量放在与优秀公司的前期合作和自主原创上。公司目前已经在谈一些项目，下一部作品将会在大银幕上与观众见面，风格上则会更大众，老少咸宜。

　　南都记者简芳 实习生傅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