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唐晓白 不在乎被称做女性导演(图)

红地毯接受采访

唐晓白在新闻发布会上

　　女物娱乐讯 在贾樟柯2009年写给中国周刊的一篇题为 《最后的贵族 唐晓白》的文章里，他这样结尾：“这年头拍电影绝非一件浪漫的事，先是卫星电视，接着家庭影院，然后是网络，这些新兴媒体都在挤压电影的空间。而协调人际关系，寻找资金，拍出电影，对女导演来说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说这话的时候，唐晓白已经拍完了第二部作品《完美生活》(2008年)，并参赛威尼斯地平线单元，随后在温哥华国际影展崭获龙虎大奖。她的前一部处女作《动词变位》在洛加诺影展上也获得过特别大奖。

　　从《动词变位》中的写实，到《完美生活》中剧情纪录交织的试验尝试，再到今天参加圣－赛巴斯蒂安最高奖项之争的《爱的替身》中内容更丰富表达更流畅更成熟，十年间可以感受到一个导演的个人和职业生涯的演变成长——甚至在主题内容上，从最初的学生、到其后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以及今天《完美生活》中成年人的夫妻伦理关系，哪怕是巧合，导演下意识的创作主题上也表现出随着阅历增长内容的丰富和成长。

　　《爱的替身》在西班牙第60届圣赛巴斯蒂安国际影展上首映并获得观众热烈回应，喜爱本片的法国《电影手册》影评人将它誉为与罗朗－坎特(Laurent Cantet， 戛纳金棕榈《墙壁之间》导演)的《火狐》并列的两大夺奖热门影片。《爱的替身》讲述成泰燊扮演的城市包工头成永贵刚为儿子办好城市入学手续，却接到还在乡村的儿子在邻居驾驶的车祸中去世的噩耗，妻子无法再育更是让他绝望。痛苦和酒醉下，他强暴了邻居年轻的妻子李巧鱼(杨舒婷饰)报复，导致后者怀孕，并将她偷偷带到城市里准备孩子出生。危机在暗中酝酿，两个家庭、两对夫妻面对突然的灾难，生活和情感都不可避免地将发生巨大改变，原本平静的家庭由此踏上不归路。

　　影片首映后，导演唐晓白接受女物娱乐独家专访，讲述影片诞生和导演本人的独特创作经历和心路。

　　全球首映： 很圆满，从来没有过这种仿佛梦游的感觉

　　女物娱乐：之前已经参加过威尼斯、洛加诺、温哥华等许多影展，但是看到昨天你在《爱的替身》影展首映后面对观众的热烈掌声，表现得特别激动兴奋？

　　有点像做梦。以前也走过许多电影节，包括规模更大的影展，上台领过奖，但是那时的兴奋和激动是因为受到业内人士的肯定，它属于比较理智的激动，因为知道这一切的后果。昨天最激动的是因为放映结束后观众的热烈互动，他们夹道欢迎的场面。在我去过的大大小小的电影节上，赛巴斯蒂安的这一环节应该是唯一的。之前见到影展主席若赛Rosé，他也介绍说这里是以人为本的电影节。当时不太理解，首映后特别深刻地体会到以人为本，以观众为本的精神。我们电影人受到业界肯定很重要，但是像昨天晚上那种长时间观众的掌声，见到导演不走的仪式感，我想不是主办方能组织出来的，应该是发自内心才不想走。对创作者来说这是最大的肯定，我们的主创人员都眼泪汪汪非常感动。当然我相信国际影展评委的评奖会很公正，但它毕竟是个业内的游戏，有很多偶然和机会，但是观众的肯定却非常令人肯定，让得不得奖对我来说都变得不重要了。昨天的首映典礼真得很圆满，我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仿佛梦游的感觉。

　　拍摄： 结尾30分钟拍摄临场发挥，人物活了，自己说话决定自己命运

　　女物娱乐：《爱的替身》其实不是你的原创剧本，当时被故事中的什么打动？

　　以前确实有过一个剧本，但和今天看到的基本是两回事。当时故事的核是讲七十年代的乡村很传统很落后的两个家庭，A 家庭有只水牛，有一天把B 家庭的孩子给撞死了，A 家庭的男人很内疚，主动建议自己的女人去给对方家庭生个孩子，后者就答应了，好像还专门有个仪式，对方接待了她，但是双方家庭保守的秘密还是被村里人知道惹来闲话。当时看到的剧本故事不能成立，救赎的宗教感也很强，不太了解中国农村的实际情况。当制片人找到我希望拍摄这个计划，当时我带着另一个剧本在洛加诺参加那里的open doors大中华剧本计划， 当时另一个导演韩杰也在洛加诺参加活动，我很了解他也喜欢他之前的《赖小子》，知道他出生在农村了解那里，又到城市里读书成长，比较能够掌控这样的故事，就问他对这个故事有没有兴趣。之后他决定试着改一稿，最后除了保留一个意外事件影响了两个家庭这个的故事核心，其它基本都推翻了。当然第一稿还有很多地方不太顺，但是我看了基本的东西顺了，拧过来了。当时我非常喜欢强***报复这个情节设置，因为它吻合底层农村人处理事情的方式，非常直接。当时韩杰写出来非常自信，一方面我本人很认同人物的情感和表达方式，另一方面我是非常相信韩杰。

　　这种故事方式会带来后面一系列多米诺骨一样的效应，对人物命运的转折效应让我迷恋： 两个家庭怎样走上不归路？各自的变化？很多东西可以去挖掘，这也决定了这部戏的创作和别的戏不一样： 通常情况下，决定投资或者开机时，剧本已经想得很完整，我们这个故事有了一个大概的主核和基本的分场戏之后，就已经开始筹备拍摄了。开机之前有一个正常的文本，影片前面60分钟拍得很顺，直到李巧鱼告诉对方怀孕之前，基本都是按照韩杰的分场戏来拍。而最后的戏我一直不停地在改，拍到最后半个小时，整个场景搬到桂林，其实在《完美生活》时也是这样，就是当大部分情节都已经完成拍摄后，我就不太想依靠剧本去拍剩余部分了，因为觉得大部分人物依据情节走向都已经会自己说话。这对制片人周强来说会很困惑，觉得拍摄应该是设计固定好的，但我是觉得人物自己就活了，想要自主表达。就没有按影片剧本来，而是一边拍一边改。最后30分钟基本是桂林的戏，10天左右的拍摄，之前从乡村转景桂林，中间有5天的准备布景间隙，我就趁机漫步在桂林街头，不断想像主人公会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人物自己活了，主动站出来说话，要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会跟着他们的感觉走，这种拍摄方式对我来说很有魅力。 平常我会把主演泰燊就当成剧中人物，拍摄头一天考虑从已经发生的出发，明天会做哪些生活上的改变和决定。

　　女物娱乐： 这种拍摄方式对导演来说有很大的创作空间和自由，但其实对制片人来说很有风险。你的下部戏还会这么拍吗？

　　这要看影片制作的规模情况。这次其实是因为戏剧冲突走向前面已经有了，我是大致知道框架走向的，只是做一些细节上的调整，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这样玩，那是无法控制的。另外我想，我还不是一个特别失去理性的人，不是心里没谱而乱拍，有的人改来改去是因为已经失控不知道要拍什么了。但我想，拍很大的商业片应该不能这样，因为牵扯的问题太多了，比如演员档期问题。我们这部戏很幸运，演员很早就留出很多时间，而且我们彼此信任，否则也很难这样拍。

　　表演：成熟演员VS勤奋新人

　　女物娱乐：你和成泰燊在《完美生活》中已经有过合作，再一次合作，除了彼此的信任，还有什么性格上的东西格外吸引你吗？

　　我觉得他是一个混合体，说不上具体的定位。你看他的脸部轮廓很男人，但你看他的眼睛好像又有很细腻的东西，我觉得他很符合剧中成永贵这个人物。虽然他只是一个包工头，也是底层，但是比起一些穷人来说还是奋斗出来了，挣了一些钱，剩下的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了。我不想把他只拍成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物，希望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很多深刻立体的层次。泰燊表现的很好，他基本已经到了一个不用演的表演高度，这在中国男演员中还是比较少的。

　　女物娱乐：选择泰燊合作不让人意外，但是选择新人杨舒婷就会比较意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搭配？

　　做为青年演员，杨舒婷有一点很可贵，比起内地浮躁的表演圈来说，她非常愿意在表演上去学习，那时她刚刚大学毕业，愿意从零开始。开机前我给她布置了非常多的任务。包括外形。她本是个在城市生活的人，家庭也很富有，而我告诉她在开机前要让我看到你是一个为生活奔波，而且面临压力的人。如果我不能看到这些你就不用拍了。她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做了很多工作，去菜市场观察生活，包括将自己扮成孕妇每天在街上走，感受和心得都要写出来。

　　女物娱乐：现在看到影片，觉得演员选对了，杨舒婷的表演看起来很自然，一点没有表演的使劲痕迹。

　　那是因为她很年轻。我要么喜欢老道的演员，要么就是一张白纸的新人。导演很怕有很多毛病的演员，很难改。杨舒婷就是一张大大的白纸。

　　女物娱乐：尤其是影片中还有怀孕生孩子的镜头，对于现在的女孩她还不可能有这样的个人经验，做为导演你是如何在表演上指挥和帮助的？

　　我觉得我对演员的控制力还可以，如果演员你是一张白纸肯于学习，气质又是对的，我都比较有信心。舒婷她很坚韧，而且平时你见到她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不太善于表达，基本是比较隐忍的人。她的家境很好，而你看不出来。因为她很低调，这和片子扮演的李巧鱼的隐忍很像。

　　女物娱乐：现场成泰燊和新人的配戏是怎样的，会不会有困难？

　　没有，泰燊是一个很有实力的演员，气场也很大，杨舒婷又有灵性，是一张白纸，一下子就被带到氛围中了，非常符合他俩在片中的关系——杨舒婷特别无助，男主人公又有一种气场，言语中充满威胁，一下子把杨舒婷的角色击溃了。

　　杨舒婷扮演的不是一个依附型、更多其实是一个隐忍型的人物，她都明白只是不说话，演员本身性格的东西我感觉都带到了角色里面。这个还是我自己很得意的地方！因为导演应该去体会演员会有什样的个性，然后把这些引导到角色当中，让她会有一个更好的发挥。尤其对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