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季圆桌会议·编剧篇】
别试图操纵观众
文/Matthew Belloni Stephen Galloway 译/翌 安
纵览一年一度汇聚各行精英的圆桌会议,《好莱坞报道》本次的嘉宾称得上不拘一格:记者兼编剧马克·鲍尔(Mark Boal),他将追捕拉登的故事搬上银幕(《猎杀本拉登》);风头正劲的喜剧编剧、导演及制作人贾德·阿帕图(Judd Apatow),他根据亲身经历的家庭琐事提炼出一部《四十而惑》(This Is 40);70岁高龄的德国导演和编剧迈克尔·哈内克,其作品《爱》在第65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荣获金棕榈大奖,也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双料提名;约翰·卡拉辛斯基(John Krasinski),从电视剧《办公室》中走出的他与马特·达蒙共同执笔并创作了电影《应许之地》(Promised Land);大卫·马戈(David Magee)根据扬·马特尔风靡全球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赢得了票房和口碑,还拿下11项奥斯卡提名;克里斯·特里奥(Chris Terrio),他的编剧处女作《逃离德黑兰》由本·阿弗莱导演,1月份刚刚摘得金球奖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两项大奖。
问:能不能谈谈你们创作的出发点?
贾德·阿帕图:我想写一些让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有所感触的东西。大概我已经步入中年困惑期,暂且这么叫吧。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人们到这个年纪有时会停下来回顾人生,我想把这些体会记录下来。
迈克尔·哈内克:和我们当中很多人一样,我也曾经亲眼目睹生命中某一位挚爱遭受痛苦。我认为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承受痛苦,自己却什么事都做不了。那也成为引导我探讨死亡的契机,但我要说明,《爱》中讲述的故事并非我亲身所历。
约翰·卡拉辛斯基:潜意识里,创作《应许之地》这个剧本的初衷是为了我的父亲。他成长在匹茨堡,在一家炼钢厂工作,生活极其简单,但我们信赖彼此。我带着最初的剧本素材找到另外一位编剧戴夫·艾格斯梳理剧情线索。后来马特·达蒙和我决定把它写成剧本。当时我们正在加州拍摄另一部电影,所以我和马特只能每周末到他家写剧本。
贾德·阿帕图:我现在的工作时间非常有限,过去我都在晚上写作,等家人睡觉后写到再也写不下去为止。但现在我每天要6点半起床送孩子上学,为了保持健康还要做运动,我只能告诉助理:“明天9点我们开始工作,帮我关掉手机,四小时后再开。”那种局限在时间里的感觉很糟糕。有时我也会给自己一点奖励,比如某一个小时写得很顺利,就会去看一集喜欢的电视剧。
问:你们写剧本,通常会从故事还是人物入手?
克里斯·特里奥:在人物自己跳出来告诉你他们想说什么之前,你无法真正动笔。掌握了他们谈话的节奏,之后的事就变得容易多了。
问:当故事性和真实性发生碰撞时,你们会如何选择?
马克·鲍尔:永远把娱乐性放在首位,但那不意味着两者是互相排斥的。电影比纪录片更激动人心的地方就在于,它能够把生活中的事用一种更鲜活有趣的方式表达出来。
大卫·马戈:我们都知道,描绘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情感,需要格外用心,即使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应当受到世人批判。我认为电影不应左右观众的好恶或试图制造什么负面反应。
问:什么样的题材是制片人不该采用的?
约翰·卡拉辛斯基:试图操纵观众,让他们进入某种思维定式的想法不可取。
克里斯·特里奥:制作《逃离德黑兰》时,把伊朗人描绘成一群只想干掉美国人的刽子手肯定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我们不想这么做。从一开始,本·阿弗莱克和我就商量怎样能够简明扼要地交待当时伊朗的社会背景,这不是弄个阿拉伯街道场景就能了事的,观众需要了解伊朗人敌视和仇恨西方的根源,这才能引发他们的深刻思考。
问:贾德,《四十而惑》是根据你自己的故事创作的,写自己的故事会比写别人的故事更难吗?
贾德·阿帕图:这是一部基于真实感受和事件的电影,我希望通过一些简单易懂的肥皂元素,让观众发现理想与真实生活的不同。尽管这个故事是基于我的生活的,但我可不希望我的太太和孩子对我的内心世界了如指掌,我也没有在观众面前剖析自己的想法。片中很多内容有虚构和夸张成分,但感情百分之百真实。
问:马克,是现实事件改变了《猎杀本拉登》的剧情吗?
马克·鲍尔:我最开始动笔写这个剧本是在2006或2007年,后来《拆弹部队》上马,之后派拉蒙有个故事找我写剧本。后来,正当《猎杀本拉登》开始选角和做前期准备时,突然传来本·拉登被击毙的消息。我之前一直都在跟别人说,我写的是一个追捕本·拉登失败的故事。
贾德·阿帕图:你是不是特别沮丧?因为得重写剧本。
马克·鲍尔:作为一个经历了“911事件”的纽约人,抛开个人感受不谈,当时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是:要么重头来过,要么彻底放弃这个剧本。我选择前者,重修了剧本。那段时间我们夜以继日地工作,基本上等于重写了一遍。
贾德·阿帕图:公司有没有给你两份工钱?
马克·鲍尔:当然没有。(笑)
问:如果不做编剧、演员、导演,你们会做什么?
约翰·卡拉辛斯基:我曾经考虑过当老师,《死亡诗社》(Dead Poets Society)这部电影对我影响太深了。但后来我上了戏剧学校,从此对这行深深着迷了。
贾德·阿帕图:我曾在一家餐厅刷过盘子,那是我做过的和影视无关的工作中最有意思的——盘子送进来,把它们洗干净再放回去。做这个工作时头脑特别放松,是理清思路的好办法。这些年我日夜担心的都是电影会不会好看、观众看完会说什么。有时我做梦都想回去再刷一次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