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闭幕》导演：伊朗软禁不住帕纳西

《闭幕》剧照

《闭幕》导演贾法-帕纳西(Jafar Panahi)

帕纳西好友坎波齐亚-帕托雷

　　女物娱乐讯 北京时间2013年2月14日，柏林电影节进入第8天，开幕以来一直备受瞩目的著名伊朗导演贾法－帕纳西的主竞赛作品《闭幕》引发对于艺术自由、实验创新等众多话题的讨论，由于帕纳西仍旧因作品危害国家形象而被禁止拍片，现遭软禁不得离开伊朗。他的好友兼《闭幕》的联合编剧及导演坎波齐亚－帕托维代其现身柏林，对话女物娱乐，坦述《闭幕》的拍摄经历和帕纳西的软禁生活。

　　帕纳西深陷囹圄 处罚震惊世界

　　2010年末，曾指导《白气球》《谁能带我回家》《越位》等电影，将伊朗电影平实倔强的一面展示给世界的著名导演贾法－帕纳西接到了一项判决：其因危害伊朗国家安全、作品对外构成了不利于国家形象的宣传，而被判6年徒刑，20年内不得进行电影创作，不得接受采访，不得离开伊朗。这无疑是近期世界电影史最为令人震惊的消息。帕纳西的影片多反映社会现状，无论以多么小的视角切入，均表现出角色在外力的趋向下，倔强自我的一面。这样一位艺术家被冠以罪名，难不令人扼腕痛惜。

　　第61届失约柏林 今载《闭幕》来袭

　　2011年，第61届柏林电影节曾力邀帕纳西作为评委光临，但是各种政治斡旋最终无果。当年他只能用远方的一封来信在开幕式表达对电影的梦想和自由的追求，当届的评委会主席伊莎贝拉－罗西里尼在开幕式上朗读了帕纳西来信，言辞感人至深：电影人的世界是由现实与梦想交织而成的……伊朗宣布剥夺我在未来20年内创作电影的权力。但我知道我将一直坚持把理想投注于电影之想法。

　　当年，即使被折断羽翼也充满了创作欲望的帕纳西，将自己的半自传、纪录片风格的作品《这不是一部电影》装进了一个优盘，几经周折带到了第64届戛纳电影节，在法国海滨充盈着自由、张扬气息的大银幕上，缓缓流淌开帕纳西孑然一身的影像，这种对于电影氧气般的需求，以及对表达自我竭尽全力的探寻，几乎超越了电影本身的意义。

　　自由是对艺术最好的尊重

　　惜别柏林仅隔一年，帕纳西真身未现，再度用作品光临了波茨坦广场。此次的《闭幕》再次给了电影审查制度、以及教条苛刻的政治斗争一记重拳，警示世界：自由永远是对艺术最好的尊重。

　　《闭幕》讲述了一个梦境与现实交替的戏中戏故事，整部电影只有5个人物，场景均在一间房子之中，这所房子也正是帕纳西自己的住所。贾法－帕纳西也以戏剧性的方式在片中登场。坎波齐亚－帕托维不单与帕纳西共同编剧导演此片，还在片中出演了一个角色，整个影片如同几位亲密朋友的样片小试。由于帕纳西尚不能出国参与活动，坎波齐亚－帕托维全全代表老朋友亲临柏林，讲述与落难天才的创作火花和友谊历程。以下为对话实录：

　　女物娱乐：你好，帕托维先生，你和帕纳西这次的合作，不单有新意，且十分具有话题性和实验性，请问《闭幕》的想法是如何萌发的？

　　坎波齐亚－帕托维：其实，最开始我完全没有说服他去拍这部电影，老实讲，我恨不得想劝他别再拍片了，当然这只是句玩笑话。你知道贾法－帕纳西是个很热爱电影的人，他总是全身心的投入到电影中去，总是迫不及待的开始新的计划，忙忙碌碌并乐此不疲。他对电影充满热情，这是他的快乐之源，所以他总是不断推出新作品。

　　可想而知，当他被惩罚不能够去拍片的时候，会陷入怎样深深的抑郁和悲伤。作为朋友，看到他低靡的状况后，我劝他即使不能拍电影，也可以自己写些东西。当他写完第一个故事时，格外兴奋。那种兴奋甚至并不是源于要开机去实施，而是纯粹为了写完一个剧本而开心不已。

　　我感觉脑子里能有些东西去思考谋划，可以让他处在一种很积极的状态之中。我们一同讨论了这个剧本，他很激动。我给了他一些修改的建议。中间我几度出国，回国后去看他时，他总是已经根据上次的建议进行了再度完善。后来我对他说，既然剧本已经搞定了，下一步怎么办？其实他自身也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于是我们就开始讨论如何运作。介于他不能离开软禁的住所，所以拍摄受到了很多限制，也正是如此，我建议可以在他的住所拍这部戏。于是，我们便开始召集愿意加入这个计划的电影人。

　　女物娱乐：片中您也出镜了，能谈谈当时是怎样决定的么？

　　坎波齐亚 帕托维：前一部作品《这不是一部电影》有关于政治，有关于他受到的迫害。但是《闭幕》是很自我，很抽象的。我和他当了20年的朋友，一直互相帮助。我的首部电影他就有帮忙，他拍《白气球》时，我们也一起泡在片场。我必须在自己的朋友落难时帮他一把。

　　由于剧情需要，剧本中会有只小狗，这就要求小狗和演员能够相互熟悉、彼此默契，由于需要赶时间，我们没有办法去找演员，再让他们培养感情。于是我就毛遂自荐扮演这个人物。帕纳西很开心的同意了。

　　于是，在片场(帕纳西的家)的状况就是，当我表演的时候，他来当导演，他表演的时候，我来导演。我们全剧组只有5个人，我俩还要负责录音。我们从没想过这个片子能够来柏林。但是拍完后，他很希望能够知道作品反馈如何。其实，我很希望我的朋友，帕纳西也能来到这里，来感受柏林的气息，感受电影节的气氛，让他看看你们，让他知道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关心他本人的状态、喜欢他的电影。

　　女物娱乐：对于外界猜测的帕纳西先生深陷抑郁，有自杀倾向的质疑，您是怎么看的呢？

　　坎波齐亚 帕托维：其实任何人处在他那种状况中时，都会萌生自杀的想法。但我觉得他很坚强。不会采取极端的做法。我很希望他的处决能够快些结束。他能够再次工作。

　　女物娱乐：我个人感觉受软禁后，帕纳西的前一部作品比较像纪录片，而《闭幕》则比较抽象。请问这和他的思想状态改变有关联吗？

　　坎波齐亚 帕托维：《这不是一部电影》更关注的是帕纳西一天的工作，他如何面对自己被软禁的生活。相反，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禁足生活后，贾法则更希望表达他自己的思想精神状态。《闭幕》整部作品就像是一个幻像，随处都有隐匿暗喻。

　　女物娱乐：有时帕纳西先生的作品会引发我们更关注于它被限制自由发声的政治因素，你们是否会希望我们多多去讨论新片的艺术层面？

　　坎波齐亚－帕托维：当然。我们很希望能够让大家更在乎于《闭幕》在电影艺术方面的独具匠心，它本身也是一部充满艺术感知和思考维度的作品。

　　女物娱乐：在中国我们也存在电影审查制度，与此同时我们有很大的商业电影市场，这使得越来越多的电影人都开始为了金钱去拍电影，他们不再为了表达自我，针砭实事而去创作。请问伊朗的电影市场情况如何？

　　坎波齐亚－帕托维：在伊朗也有同样的情况，越来越多的人去拍主流电影。但是总有一群独立电影人愿意去表达自我，反映社会。也正是这群人让世界知道了伊朗电影，并通过电影去了解那片土地上人们的执着和品德。(牟汀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