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山王国：舞台学院互动 制度感情齐下

刘老根大舞台旗舰店

演出开始前，二人转演员与观众逗乐、合影。

　　辽宁大学本山艺术学院本山传媒院内有很多大型木雕。八角厅为赵本山住所、两侧为演员公寓及宾馆。赵本山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本山集团影视制作中心电梯口的台球桌是青花瓷风格的。　　3月20日的沈阳，傍晚气温低于零下10度。晚6点刚过，刘老根大舞台中街店前就已人头攒动，循环播放的《咱们屯里的人》(电视剧《乡村爱情》主题歌)，隔两条街都能听见。四层楼上的电子屏打出今天的演员阵容：赵四、程野、胖丫，陆陆续续有观众到售票处买票。6点半，室外演出开始，十多名大学生组成的高跷秧歌队跳了起来；二楼的秧歌演员唱了起来；三楼的毛驴拉磨转了起来……7点半演出正式开始。当天是周三，大舞台一楼上座率超过95%。

　　9点半散场。大厅里摆出了《乡村爱情》画册及各类工艺品，价格从50元至150元不等，演员合影则是免费的。一小时后，几辆高档汽车陆续驶离大舞台广场——那是演员们的座驾，他们在城里都有房。台下的生活印证着台上的唱词：“东北二人转，有着300年的经历，传到今天最争气。有人说俗气，但俗气不低级，存在就合理，百姓认可你。二人转演员里，流传着一句俗语：赶着马车进城，开着奔驰回去。”

　　【第一站】刘老根旗舰店 艺委会每晚6点讨论节目

　　紧邻沈阳故宫、占地3000平米的刘老根大舞台中街店，由于成立最早、规模最大，被视为旗舰店。从2003年4月1日中街店开张算起，刘老根大舞台已走过十年。头两年的演出并不景气，第三年大舞台中街店开始盈利。与北京店最高880元的票价相比，沈阳中街店相对实惠，最贵的票是第一排的雅座，480元。

　　“Mountain top，就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第二码(二人转演出论码，每码时长半小时左右)出场的演员“小东北”，以一首《HIGH歌》向“好声音”致敬，眉清目秀、字正腔圆、模仿功力强，表现不逊于师哥们。今年春节后才到大舞台演出的“小东北”，与剧场里多数二人转演员的经历类似：少年辍学，满东北跑场，凭借表演在地方小有名气，最后被慕名来看戏的大舞台工作人员相中。二人转在东北三省拥有深厚的土壤，小沈阳出名之后，大批东北孩子开始学二人转。

　　“二人转演员都来自民间，以前演出散漫惯了，躺在地上都能演。”刘老根大舞台艺委会负责人兼中街店总经理唐铁军说，起初“小东北”说口(演员上场后的一段说白或韵白)不太稳，着急、丢字，还有口头禅，而经过一个多月的看录像回放找不足后，现在已成熟不少。

　　艺委会是赵本山起的名字，而唐铁军更愿意把它解释为“节目研究团队”，上到董事长、总裁班子，下到演员、工作人员，大家集体研究节目。“每天晚上6点开会点名，讨论，有新的段子就加进去，像今天赵四从舞台下方钻出来、对上一码的程野说是坐地铁来的段子，就是刚刚想出来的。”

　　不过这个段子唐铁军觉得仍需调整：“四码和五码之间的衔接还不够自然。我们初步的想法是补个后续，赵四从洞口上台、程野从洞口下去后，赵四往里丢个手榴弹，舞台放些烟雾，程野顶个爆炸头再爬出来，然后被担架抬走……”

　　说脏口、超时扣钱！掉话筒扣钱！

　　“快乐升级”是艺委会的口号，每年艺委会都要就节目内容和模式做些改变。去年，赵本山亲自打电话请来了二人转名角、年逾六十的王洪利，让他在每场演出开始前唱一段原汁原味的二人转。今年，艺委会又增加了一个反串主持人，两位主持人互动暖场。早年小沈阳头戴生日帽扮唐僧的段子赵四还在用，不过这个唐僧是被一群女儿国的姑娘“围攻”，面对诱惑他强装镇定颤抖着发问：“我要是雷政富，还能这么惯着你们吗！”

　　唐铁军还有更多的想法：“我们计划结尾搞一个大型的小品，让当天所有的演员都参与进去，在歌舞中谢幕。”他承认被赵本山改良后的“绿色二人转”现在就是个“杂家”，“除了最基本的说、唱、扮、舞、绝，政治的、社会的、人情的、市场的，什么都能往里装。”

　　与几乎半年一次大换血的节目相比，内含几十条细则的演员管理条例从确立那天开始就甚少改变——说脏口、超时都要罚钱，掉个话筒也要扣200元。当观众哈哈大笑的时候，混在观众席中的舞台监督人员正拿着小本记录台上演员的表现。

　　【第二站】本山传媒 本山艺术学院储备人才

　　离开刘老根大舞台中街店一直向南，40分钟车程，就到了辽宁大学本山艺术学院实习基地，本山传媒有限公司就坐落在此。传闻赵本山身家10亿，就是从这块地皮的价格估算出来的。本山传媒主营业务是演艺业和影视业。基地的日常工作人员，再加上全国10家刘老根大舞台的演职人员和管理者，本山传媒旗下员工近800人。

　　为基地不断输送人才的单位，则是2003年成立的辽宁大学本山艺术学院。院长崔凯是辽宁省文联副主席，曾为赵本山写过《红高粱模特队》《送水工》等小品。学院面试合格的艺术考生，高考成绩要考到400分以上才有戏。崔凯透露赵本山已酝酿将学院改造成股份制，以便向辽大争取更多的自主权。

　　本山学院开设的专业中，东北二人转、东北高跷、满族秧歌均是东北特色的民间艺术，首次被列入高等教育体系，学院里的老师大都是优秀在校生留校任教。宋小宝、王小利、王小宝、唐鉴军等二人转演员也会不定期地到学校讲座。这些人中学历最高的宋小宝，也只是读到了初二。

　　当初为了培养小品创作人才，学院还设置了戏剧文学专业，但崔凯在教学过程中发现，给这些大学生讲戏剧文学和编剧方法很累：“他们写一般的小品没问题，网络词汇和笑话也用得很好，但他们对生活的感悟，观察生活、提炼生活的能力还不够。”

　　无论多红也要回大舞台

　　据崔凯介绍，近几年学院每届毕业生都在150人左右，留校任教和继续深造的是少数，因此本山传媒成为毕业生就业的首选。1982年出生的贺树峰，是学院首届毕业生。他记得大一时导演张惠中到学院挑选演员，表演班20个男生都报了名。经过两轮的小品考试，他获得了谢永强一角，就此连演六部，成了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永强哥”，去年还被赵本山收为徒弟。

　　贺树峰一句二人转都不会唱，即使不拍戏，他每个月也能拿到几千元的固定工资。但大多时候他并不闲着。“主要参与舞台节目的研究、讨论，在合适的情况下也会上台配戏、演出。另外还从事一些对客人的服务工作。”唐铁军表示。在本山传媒，一人身兼数职是常态，甚至副总裁里有表演才能的刘流、张家豪，也常常在电视剧中担任重要角色。人员物尽其用，极大节约了成本。

　　无论多红的二人转弟子，最终都必须回到大舞台演出，这是赵本山的死命令，程野明白师傅的苦心：“这个舞台离观众最近，也最能检验你的功力，演砸了就是演砸了，不像拍电视剧还能往回补。观众喜不喜欢你，所有的情绪都在里面。”至此，本山传媒的经济链画成了一个圈：二人转弟子通过电视剧提高知名度，他们再回到舞台已是名演员、甚至是明星是腕儿，只要站在台上，就有票房号召力。

　　管理风格 这就是本山Style！

　　赵本山在本山传媒的威信不言而喻，而他的个人风格对公司气质的影响，也向来是外界津津乐道的话题。徒弟买房缺钱可以向师傅要，家里有什么难处可以跟师傅讲，就连夫妻间打架都会找师傅去调解。赵本山不仅是公司董事长，也是66对徒弟的“爹”，他认为“要用制度和感情拴住他们的心”。

　　A看中的人才，必亲自相邀

　　赵本山相中的人，如果无法见面，他都会亲自打电话相邀，至今没有人拒绝过。

　　1979年出生的唐铁军是湖南人，是本山传媒副总裁中最年轻的一位。2007年他还在广东一家通信公司工作的时候，在网上偶然看到二人转演员的演出视频——“只能用震撼来形容我的感受”。唐铁军立即给赵本山写了封信，就二人转这门艺术形式写了六七篇信纸，顺带点评了下赵本山小品的缺点和不足，细致到某个动作某句台词的眼神。这封寄给“沈阳刘老根大舞台 赵本山(收)”的挂号信，如何辗转到赵本山手里不得而知。一个月后，唐铁军接到了来自沈阳的电话，赵本山先是了解了他在广东的基本情况，最后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到东北发展。

　　2009年春节一过，唐铁军便北上，开始在本山传媒做办公室管理工作，半年后便升至本山传媒副总裁。“当初就想到两个不同的行业锻炼自己，对赵本山的认识也就是有名有钱。”如今唐铁军在沈阳结婚买房，把父母也接了过来，他自认为“精神收获要比以前多得多”，“赵老师在公司的威信像高山一样”。

　　B告诫小沈阳少说话

　　对每个徒弟的优势和短板，他更是了然于心。他第一次见程野，就认为他最适合演喜剧色彩的小人物，因为头大且面部表情过于丰富，演正面人物会显得很滑稽；宋小宝早期和小沈阳的风格很相似，赵本山却发现他把握角色心理的能力突出，接连带他《相亲》，并让他在《樱桃红》《第22条婚规》等多部电视剧中担任男一号，形象反差极大；小沈阳说话没主题，赵本山就告诫他面对媒体不要说话，“不说话是神秘，一说话就漏兜。”

　　C私自走穴？个别谈话！

　　去年底，王小宝开车追尾打司机被媒体曝光，事后他在公司大会上面对全体职工做公开检讨；和小沈阳同一年来到公司的杨冰，早前为了赚点小钱私自走穴，被赵本山找去谈话后“肠子都悔青了，就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对师傅呢？”近两年大舞台演员私自走穴现象已基本绝迹，如今杨冰不仅是台柱子之一，还被党支部发展为党员，今年初又担任了工会副主席一职，他认为“这里就是二人转的国家大剧院，金山银山给我都不会走。”

　　D羡慕小沈阳？果断激励！

　　“允许你犯错，但是犯了错必须得改，不能再犯。”程野说这些年师兄弟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自律意识：不做对不起师傅的任何一件事。2009年小沈阳爆红时，羡慕嫉妒恨各种复杂情绪在兄弟间蔓延，赵本山很快察觉并激励他们：“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我多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像小沈阳那么红，那我得省多少心！”今年春年后，小沈阳回归大舞台演出，此时杨冰已自信到可以在舞台上拿小沈阳开涮：“2005年，小沈阳演出一场60，我70；现在，小沈阳演出一场60万，我？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