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清溪：台湾流行音乐史上不可磨灭的名字

　　《月亮代表我的心》便是翁清溪在波士顿进修时所作。对于这首歌的创作灵感，他曾这样回忆道，“写这首歌时，我在波士顿留学，一个人非常寂寞，每天只好到公园溜达，排遣寂寞。美国人都喜欢躺在草坪上，看到一对对恩恩爱爱的恋人，想到自己年纪大了，又不好意思和人聊天，就一个人感触别人的甜蜜、悲伤，这首歌就是在那段时间写的。”

　　翁清溪，台湾流行音乐史上不可磨灭的一个名字。他没有投身民歌运动的浪潮，也不是滚石时代的弄潮儿，却因为《月亮代表我的心》、《小城故事》、《追梦》等传世歌曲而为人所铭记。他亦是台湾1960年代《群星会》时期的音乐教父，邓丽君、凤飞飞等一众歌星均尊他为师。早先已有传闻翁清溪去世，其家属始终未对外证实。直到前日台湾媒体才发出消息证实翁清溪已于去年8月辞世，享年76岁。

　　1962年，随着台湾电视公司开播，《群星会》节目推出。这是一档由关华石制作，名作词家慎芝主持的现场歌唱节目。尽管当年是黑白电视，却让台湾本土歌星崭露头角，与旧上海、香港时期的歌星相比并不逊色，同时凭借电视媒体的强势传播塑造了不少家喻户晓的歌星，真正创造了所谓的“流行”音乐。

　　上世纪60年代，台湾逐渐繁荣，社会风气渐开。1967年，“神童歌手”邓丽君的出道在乐坛引起极大注意，她唱的首部国语连续剧《晶晶》的主题曲不仅让这位翻唱歌手有了自己的作品，亦奠定了国语歌日后在台湾乐坛的主导地位。然而这段时期台湾乐坛的创作力远低于市场需求，歌手普遍只能演唱旧上海时代的歌曲，或者由日式的哭调发展来的台语歌。当人们逐渐厌倦了这几种类型的音乐，转而投入当时大量涌现的翻唱西洋歌曲的浪潮中时，由《群星会》延续而来的台湾流行音乐浪潮一直延续了下去，并随邓丽君、凤飞飞、刘文正、高凌风等人的走红而经久不灭。

　　当时有一首流传的名曲叫《月满西楼》，编曲者正是翁清溪。他的妙手为这首早期琼瑶电影的主题曲增添了一丝诗情画意。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月亮代表我的心》等多首名曲也都出自他手，其他如《爱神》、《大眼睛》等亦是他的经典创作。翁清溪一生创作超过500首流行歌曲，改编过数万首曲子，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相当惊人。

　　在之后席卷台湾乃至大中华地区的几波音乐浪潮中，翁清溪轻柔、优美、有中国黄梅调古韵的歌曲在时代浪潮中始终未被淘汰，代表的正是音乐最本质的美。他与孙仪、古月(左宏元)、庄奴、骆明道以及稍晚一点的刘家昌、陈彼得，撑起了罗大佑或者说胡德夫、李双泽、杨弦之前的台湾乐坛。

　　翁清溪曾和丽歌唱片有著作权官司，经过近五年的官司诉讼，他才终于合法拥有了自己157首歌曲的著作权，当时他曾说：“我们这代不像周杰伦可以赚大钱，我只想要回著作权送给太太，留点什么给她。”他的老搭档孙仪就没他那么幸运，同样的官司，孙仪一审胜诉二审却败诉定谳，输了他作词的所有歌曲的版权，只因为当初收了一共几万元的买断费。

　　翁清溪曾经上节目《小燕WINDOW》，聊起他教过的学生姚苏蓉、崔苔菁、邓丽君、高凌风等。谈起每位学生唱歌的不同特色，他说，教过的学生中最欣赏姚苏蓉咬字清楚、感情丰富的唱腔。对邓丽君，翁清溪的评价则是：“邓丽君声音中上，不过她很聪明，很多事一点就通。”

　　四十年的音乐生涯，翁清溪为很多歌手写下动人情歌。他曾说过，这些歌不是灵感缪斯的偶然光顾而得，而是为每位歌手量身定制，“比如高凌风的《大眼睛》，如果让邓丽君来唱，可能会两眼无神！崔苔菁的《爱神》，让萧丽珠来唱又唱不出风骚味。”据说，他为高凌风写《大眼睛》时因为考虑到高凌风咬字不很清楚，才会写下“嘿嘿嘿嘿，巴啦巴啦”这样的唱段。

　　翁清溪，艺名“汤尼”。1936年出生于台北，16岁开始从事音乐工作，曾获第十届台湾金曲奖“特别奖”。他是一个无师自通的音乐大师，会小提琴、黑管、萨克斯风、口琴、吉他、钢琴等多种乐器。翁清溪崛起于美军驻台时期的乐团演奏，23岁便进入美军俱乐部演唱，28岁自组Tony大乐队，1971年筹组华视乐团担任团长暨指挥，音乐事业逐渐蓬勃。

　　翁清溪自称出生于一个“汽车世家”，父亲及祖父辈均从事与汽车有关的职业。年轻的翁清溪也曾卖过汽车，个性直率的他却因为有一次帮忙公司里的清洁工打扫遭老板斥责：“我是请你来卖车，不是请你来扫地！”于是翁清溪愤而掀桌子不干。他还在银行任职数过钞票，常趁夜色正浓吹小喇叭。不过当时女友的爸爸很担心女儿和喇叭手交往前途堪虞，翁清溪又刚好面临入伍，于是感情告吹，但却在军中确定了一生与音乐为伍的志向。

　　翁清溪曾经前后三次出国音乐深造，第一次是到欧洲学习古典的管弦技法，第二次是1973年进入波士顿百克里音乐学院进修爵士乐，《月亮代表我的心》便是翁清溪在波士顿进修时所作。对于这首歌的创作灵感，他曾这样回忆道，“写这首歌时，我在波士顿留学，一个人非常寂寞，每天只好到公园溜达，排遣寂寞。美国人都喜欢躺在草坪上，看到一对对恩恩爱爱的恋人，想到自己年纪大了，又不好意思和人聊天，就一个人感触别人的甜蜜、悲伤，这首歌就是在那段时间写的。”1985年，年届50岁的他在事业高峰期第三次赴美进入南加州大学研读电影配乐。

　　晚年的翁清溪担任金马奖电影音乐评审，亦在台北国立艺术学院教授即兴创作课程。翁清溪虽然口中直嚷着“要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对音乐的热忱却始终未减。在去世之前一段时间翁清溪尚在为电影《沙河悲歌》写音乐，为重拍的《小城故事》写歌，为刘家昌的儿子刘子千的专辑《念你》编曲。

　　然而大师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一切都已很难引起这个健忘时代嗜好综艺的大众的注意。当蔡琴这位和许多当时的年轻人一起掀起台湾乐坛新篇章的民歌运动干将从笔者口中闻悉翁清溪去世的消息时，她非常惊讶。蔡琴说，在她年轻的时候乐坛已生变化，更为知性和深刻的西洋歌曲吸引了他们的耳朵，翁清溪这一代的老歌对他们来说已是明日黄花，“然而现在回头看，翁老的很多作品旋律优美，我会重新去细细听，然后考虑是否收录在我将录制的‘华语金曲100首’中。”

　　文/钱恋水 王临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