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第1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落下帷幕。作为上海国际电影节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电影节市场虽然在为期9天的电影节中只举行3天,但其作用力或将在未来的一两年里持续发酵。
电影节市场由交易市场和项目市场组成。本届电影节交易市场有819家参展,共达成交易意向750多项。而电影节项目市场的8个极具潜力的“中国电影创投项目”,则在三天的时间内经历封闭培训、公开陈述和一天半的预约洽谈过程,最终李霄峰的《少女哪吒》被评为最具创意项目,高博的《跑火车》被评为最具市场投资潜力项目。其中,高博的《跑火车》颇受市场欢迎。“我们打算10月底、11月初就开机。现在已经都签订了合作的意向,接下来就是这块饼怎么分的问题了。”高博说。
这已经是上海国际电影节自2007年以来第六次组织项目市场,用电影节副总监沈旸的话来说,从2006年开始,上海国际电影节就渐渐明确了将项目洽谈作为电影节市场的核心战略——对于一个A类电影节来说,市场部分的设置必不可少,可是面对3月份举行的香港国际电影节、4月的北京国际电影节和5月举办的戛纳电影节的激烈竞争,上海电影节市场的定位显得格外重要:“一方面要适应国内的产业需求,另一方面也要和其他电影节市场错位发展,我们选择的方向是立足中国的电影产业,去国际化,以项目洽谈为核心。”
在电影节项目市场中,最有代表性、也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中国电影创投项目。从举办至今,主办方每年从报名者中选出8个具有一定创意的新锐导演的项目给予支持,耳熟能详如张猛的《钢的琴》、韩杰的《HELLO,树先生》、权聆的《陌生》、陈正道的《幸福额度》等影片都曾得益于这个平台,而今年凭借《101次求婚》晋升“亿元俱乐部”的陈正道曾评价,正是这个平台让他找到了进入业界的一把钥匙。
扶推新人,进入市场
6月17日的下午,银星皇冠假日酒店二楼的琥珀厅里正在进行一场时长近4个小时的小规模集训。台下,摆开8张小圆桌,围着圆桌入座的是此次从224个项目中脱颖而出、入围中国电影创投的8个项目的导演、制片人;台上,曾担任《星球大战》监制的美国制片人加里·库尔茨、英国制片人朱利安·阿尔坎塔拉、资深电影发行人韩小凌坐成一排,对每一个入围项目依次进行提点,从创作动机到剧本完成度、从片名到拟想中演员阵容、从前期融资到后期发行无一不包。对于8个年轻的导演来说,这是他们在进入上影节项目市场的第一课,也是在为第二天在交易市场的项目公开陈述和后续的洽谈做准备。
入围的8个项目中,女星田原的导演处女作赫然在列。这个叫做《水之彼方》的影片,讲述的是四个高中同学成年后因为一桩谋杀案又被联系在一起的故事,试图用悬疑包裹青春的痛和错。“这部片子以悬疑为外壳,其实它要讲的东西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有时候会觉得我们的一些小动作、小选择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但是其实伤害已经造成。”田原说。
在培训现场,田原被问及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故事中涉及10年之前的部分,库尔茨认为:“年代片对于年轻的导演来说是比较困难的,因为这往往需要更多的资金和准备。”对此,田原颇为胸有成竹,成长于武汉的她表示中国各地区的发展程度差异巨大,在武汉和武汉周边的一些小城市里,还完整保留着10年前的风貌。另一个问题则显得更加棘手,关于影片的片名。“现在的片名说得不够清晰,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韩小凌说,“当时,《北京遇上西雅图》,曾经起了三四十个名字,到最后甚至在用‘遇上’还是‘遇到’上仍然纠结了很久。”在韩小凌看来,名字对于一部影片非常重要,因为这是影片给予合作者、投资人、观众的第一印象。而解决的办法只有不断地去想和积累。在第二天的公开陈述中,田原将名字从《水之彼方》改成了《地球学校》,虽然仍被评委李烈评价为“都不够好”,但这已然是思考的开始。
在培训现场,除了片名之外,还有些问题也被重复提及,比如,电影的故事叙述是否足够清晰,能不能用三两句话讲清楚;比如,有没有想过影片的目标观众是哪些,小成本影片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演员;再比如,在选择投资方的时候除了钱之外,还需要注意合作者的发行渠道等等。而这些都是在每个项目的具体问题之外,所有的新导演所容易忽视的部分。
第二天,所有的导演面临的是公开陈述的环节。在上海展览馆临时搭起的演讲厅中,每个人都有10分钟时间来陈述自己的项目,并接受三位评委——导演孙周、制片人李烈、制片人李少伟10分钟的提问。根据公开陈述的表现,评委将评出最具创意项目奖,而最具投资潜力奖则将根据预约洽谈率和资深投资人的投票决定。对于这些新人导演来说,经历培训后进行公开陈述,上影节扶着、但又推着他们真正进入了中国电影的市场。
入围项目《摩登时代》的导演、上海人罗冬想要讲述的是他眼中1990年代的上海,这也是此前从事摄影的他第一个要拍的故事。在经历培训、公开陈述和接下来一天半的时间内和20多个电影公司、电影基金的洽谈后,他对整个项目的信心和动力都增加了不少。“以前我总是希望能够等到本子足够成熟的时候再开始拍,一直在找,一直在等。但现在,我希望能够做一些计划,自己可以真的在年底让这部片子开拍,让这个项目按照计划走下去。”罗冬笑说,“再不拍也来不及了。”因为影片要讲述的是1990年代的出国潮,罗冬很怕再不开拍的话,他所需要拍摄的虹桥机场1号航站楼就会面临传言中的整修。
搭建平台,品牌效应初显
有趣的是,今年在项目创投中斩获最佳创意奖和最具投资潜力奖的两位导演对于上影节创投来说都已经不算是新面孔。
为李霄峰斩获最具创意奖的是根据绿妖的小说《少女哪吒》改编的作品,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入围创投项目。“2010年的时候,我就凭借《追踪》入围过创投,说实在话,当时并没有准备得很好。”李霄峰说,此后,这个项目长时间地处于打磨剧本的阶段,但是当有另外一个更加成熟的想法的时候,他想到的仍然是上影节的创投平台,而这一次,《少女哪吒》的剧本也已经进展到一定的程度了。在培训的时候,李霄峰的项目被评价为“更适合走国际影展的路子”,而在接受采访时,他自己也坦承不会过多去考虑商业或者投资上的问题,因为作为导演,“我必须尊重我自己的直觉和感受”,而对于得奖,他同样出言谨慎,称自己是一个手工劳动者,最终要用作品来说话。但李霄峰也承认,从某个方面而言,这对他是一个新鲜的体验,“你在市场里摆上一张小桌子,就像一个农民一样,等人家来问你这个粮食多少钱一斤,对我是件很新鲜的事。”而确实在这个“练摊儿”的过程中,涌现出了若干个有合作意向的投资者。
斩获最具市场潜力奖的高博也和上影节渊源颇深。去年,高博的导演处女作《暴走妈妈》入围电影节传媒大奖并获最佳女主角奖。再早之前,他是《钢的琴》的执行导演,而被誉为年度佳作的《钢的琴》也是从电影节的创投平台走出来的作品。“2007年,《钢的琴》导演张猛以处女作《耳朵大有福》获得当年电影节亚洲新人奖最佳导演,当时的评委是秦海璐,她对张猛印象深刻,后来她成了《钢的琴》的投资人。第二年,张猛带着《钢的琴》入围创投,碰到了同样也带着项目来的韩国著名导演郭在容,之后郭在容成了《钢的琴》的监制。去年,他带着新剧本《我的身上有刺青》回到项目市场,获得特别关注项目奖。今年,《我的身上有刺青》剧组走上开幕红毯,更名为《胜利》的该片已进入后期制作,明年上映。”上影节创投项目相关负责人朱丹介绍说。
高博的入围项目名叫《跑火车》,这个85后想要做一部完全不同的电影,裹挟着公路、亲情、奇幻等色彩的这个项目来到上影节,和其他人相比,有着更深的考量。因为由《泰囧》的制片人陈祉希担任制片,实际上这部片子并不缺钱。“我们更希望的是可以在这个平台上接收到一些更加专业的意见和反馈信息。”高博说,他透露,在公开陈述之外,评委们私下也对项目颇为关心,评委孙周有约他们吃饭,给出一些意见,让高博在创作角度做一些取舍;孙周和李烈都愿意在后期继续帮助这个项目,愿意帮忙看一下分场的剧本。“另外一方面,我们也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更加志同道合的合作者,有更多的资源在前期就能介入。”
根据电影节市场的设计,所有的8个创投项目都接受洽谈,但洽谈者必须提前在电影节的官方网站上进行预约,每一个项目都有一天半的时间留给预约洽谈,洽谈每半个小时一场。和不少其他项目一样,《跑火车》一天半的预约洽谈时间早在电影节市场揭幕前就已经被约满了,而结果也出奇得顺利。“因为我们也希望能够在制片的角度做一些尝试。比如,这一次,我们接触到中国台湾、韩国和澳大利亚的一些投资方,他们自己在当地就有50%的院线资源,和他们合作就解决了以后的发行问题。”高博说,“很多国外的电影都是有附加值的,只有三分之一的收入来自国内的票房,但是在中国大陆,产业化的这种组合做得比较少。这一次,我们也想借着上影节的平台来做一些尝试。”
在经历了上影节的项目助推之后,每个项目都不同程度地寻到合作伙伴,达成合作意向,关键是通过创投平台快速丰富了业界资源,无论你怀揣着什么样的需求而来。这和中国电影市场近年的红火分不开,继2010年成为世界第三大电影生产国之后,2012年,中国电影总票房达到170.73亿元,成为全球第二大票房市场;2012年底,全国银幕数从2002年的1845块增加到现有的13118块。上影节市场从1993年创立,到如今历经20年,见证了从中国电影市场还没有形成,市场只是摆设的阶段,到电影节市场和电视节市场一度合并的惨淡,到2007年之后,电影市场起来直至红火的整个过程,在吸引国内外投资商的同时,也希望用自己的平台真正推广中国年轻的电影,实现“亚洲电影”的梦想。即便是在闭幕之后,上影节仍将和这些导演保持密切的沟通,希望可以在影片后期的宣传和展映上尽上影节影展之力,从而形成从项目到市场再到影展的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