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崔健的创意。“那是一颗有很大空间张力的外星,那张脸很容易让你想到中国几千年文化里最压抑的部分。我就是想在这首很悲伤的旋律里,再衬上这种特别遥远的想象。我们缺的就是仰望星空的人。”
后来我得知,崔健对这首新歌的演出效果很不满意。因为吉他手出了一个错,乐队接下来的整体配合一直不好。“不过这是我多方面的一个冒险。”崔健说,“这首歌没有审批,而且又是英文歌,动用的实验元素也很多。”
因为只排练过一次,乐队成员并不同意演出这首歌。但崔健极其坚持。“一方面为了锻炼乐队,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强调:乐队一定要进步,一定要给观众新东西。”崔健的经纪人尤尤说。
“他一直是个特别较劲的人。”梁钦宁介绍,在当年很多人两天就能录一盘专辑,但是首张专辑那9首歌,崔健录了将近一年。
在暂别大型演唱会的那些年,崔健忙得不亦乐乎:他和张元一起将早期的很多经典作品拍成MV,随后又参演了张元的电影《北京杂种》。第三张专辑《红旗下的蛋》问世后,他在东京、纽约、旧金山、波士顿、大阪进行了国际巡回演出。
李皖一直觉得崔健还有另一大价值:他的存在,引领和带动了中国摇滚音乐人的创作热情,同时也让唱片公司对内地摇滚充满市场信心。1994年春天,滚石旗下北上内地的魔岩公司同时推出了3张新专辑,窦唯的《黑梦》、何勇的《垃圾场》以及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在崔健播下的摇滚种子遍地开花的时候,他多了一个新身份:艺术总监。他亲自物色了新一辈的摇滚乐队“子曰”,并出任他们首张专辑的监制。
“他是一个特别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子曰的主唱秋野说,“而且他非常善于用自己的方法不动声色地达成目的。”当时在录制《乖乖的》这首单曲时,秋野的贝斯录了很多次,都无法让崔健满意。叫停之后,崔健笑着跟他说:这样吧,要么你去请一个贝斯,要么咱这里面不要贝斯了。
“其实这话听着有点伤自尊,他言下之意就是说我的技术在他那里过不了关。”按照秋野的理解,这首歌里的贝斯要内敛柔和一点,但崔健希望要多些力量。“崔哥,音乐玩的是声音,人和人对音乐的感觉不一样。软一点或者硬一点,音乐的味道和性质就全变了。”秋野努力想说服自己的监制。“不,不是这样!——先吃饭吧!”崔健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录音棚。
饭桌上,秋野喝着白酒生着闷气:请一个贝斯,我们自己还叫乐队吗?不要贝斯,音乐衰减了,没有低音,那跟曲艺说书有什么区别?他跟朋友直接倒出这通牢骚时,崔健就在一旁,压根不理他,安静地吃自己的饭。饭后二人又进了录音棚。“当时我特搓火。”带着巨大的情绪,秋野弹完了那段贝斯。
“行了,出来吧!”崔健满意了:要的就是这个分寸!这张名为《第一册》的专辑被誉为“人文摇滚”的代表作,1998年获得“中国最佳十大摇滚专辑”。
阳光下的梦
你要我留在这地方,你要我和它们一样,我看着你默默地说,噢……不能这样。——《花房姑娘》
“好像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因为这世界上有一群仍然坚持梦想的人。这场演唱会就献给仍然在坚持梦想的人们。”2005年9月24日,崔健再次站到首都体育馆的舞台中央。他给自己的这场演唱会取了一个动听的名字:阳光下的梦。
我问他:被禁这么多年,怎么消磨掉心里的那些怨恨?
“你一定要永远记着:Nothing is impossible,一切皆有可能。在中国尤其是这样,只要你认准一条路,永远能找到一种方法可以过去,这也是一直支撑我的动力。”崔健说,“你永远能找到方法,就永远能让自己更高兴。他们每次给你设障,你就不断地提高自己。一定不能妥协,你要妥协的话,下场就特别惨。”
“不管是崔健这个人,还是他的音乐,最大的魅力就是自由和真实。”张元说,“王朔形容他是最伟大的行吟诗人,我说他的声音才是真正的中国好声音。”
崔健的作品最近一次在电视上亮相,是在这个夏天最火爆的音乐选秀节目《中国好声音》上。一位在北京开服装店的青岛姑娘在盲选阶段选择了《花房姑娘》作为参赛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