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影展的各类奖项
第五章 即将迈入“莱斯库尔王朝”?
后雅各布时代影节该往哪儿走
戛纳影展67周年之际,84岁的雅各布即将退居幕后。他将成为继影展创办人勒布雷主席之后,戛纳历史上第二位从首席代表到主席再到名誉主席直到百年之后的高层领导。任何一个公司在创立之初,或者新秩序建立之后,都要面临功勋领导人离任,由强势人物的“家天下”阶段过渡到制度化的职业经理人轮替阶段。西方社会自工业革命以降,各行各业不乏一两百年的老公司,和它们比起来,电影工业的历史刚满两个甲子,戛纳影展只有60几年历史,经历了雅各布王朝治世37载,对于影展的考验刚刚来临。
因为,雅各布带给戛纳影展的变革是根本性的,雅各布退位,留下制度化的新秩序。雅各布被尊为名誉主席之后,皮埃尔-莱斯库尔将会担任新主席。莱斯库尔的经历非常丰富,涉足电视、娱乐传媒集团、戏院等多个领域,做过记者、电视节目制作人、公司总裁等多个职位。他会为戛纳带来怎样的变化?继续将雅各布留下的遗产制度化?抑或开启自己的新王朝,推进大幅度的改革,再建新秩序?未来不得而知,只是雅各布时代已经结束,戛纳的王朝仍要继续。
戛纳电影节运营制度简介
番外:雅各布个人传记
他的后半辈子相当于半部戛纳影展史
吉尔-雅各布,1930年6月22日出生,1977年9月30日当选戛纳影展首席代表,2000年秋天被提拔为主席,直到今年7月结束任期,领名誉主席之职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供职戛纳最高领导层三十七载。雅各布的后半辈子几乎相当于半部戛纳影展的历史。
他在戛纳多年的坐镇指挥维护了戛纳影展的政局稳定,保证了影展的长期繁荣、长治久安,施政具备连贯性。他对影展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各项方针政策真正落到实处,形成固定模式,力保新兴秩序的稳定,一举将戛纳影展办成威震四海,坤舆万国的影坛盛事。
出生小康之家,憎恨德国纳粹
雅各布是犹太人。他出生时一家子住在巴黎著名的蒙梭花园旁的一栋公寓楼里。他和他的哥哥沉浸在家庭的温暖中,在雅各布幼年的记忆里,父母带着他去巴黎北方郊外的城堡,在那里教会他骑自行车。他的父亲追在他的身后一边跑一边喊“使劲踩踏板别停下”,他在自行车上调皮地说“爸爸快来追上我”是他童年幸福生活的主旋律。二战爆发之前,和他家有来往的都是“戴礼貌穿礼服的人”,他跟着他的父亲和叔叔每天下午5点准时和他的祖父在蒙梭花园聚会,生活非常美好,以至于他小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家庭是否是富裕的”,因为他觉得“他父亲每天出去社交、看演出,他母亲衣柜里各种裘皮大衣”,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没过多长时间,二战的漩涡席卷法国,法国本土的排犹势力也十分猖獗。担任炮兵队长的父亲被抓到德国关进监狱,雅各布的母亲带着兄弟两个逃难到法国南方。盖世太保追到他们在南方的临时住所,年幼的雅各布还没搞清楚这些“穿着黑皮衣,说着听不懂的外语的人”是做什么的,就被迫和母亲离别,被托付给教堂的牧师保护,牧师教他唱歌弹风琴,把他藏在风琴后面以躲避纳粹的追捕。
2011年拉斯-冯-特里尔在戛纳官方发布会上随口讲出“我是纳粹”、“我理解希特勒”,旋即戛纳宣布他是不受欢迎的人,他的嫡系地位岌岌可危。很多人都说:戛纳应该好好看看特里尔当时讲话的上下文,其实他并不是想说自己是个纳粹支持者,而是对自己艺术追求的一种比喻。但是雅各布是经历过二战的幸存者,我们这些新社会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有几个能真正体会一个见识过纳粹血腥统治的犹太小孩子的心情?
从商能拉赞助,从文能写随笔
19岁那年雅各布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的UGC诺曼底影院观看了电影《在天国》,从此爱上了电影。65年后他的最后一场发布会恰好是在同一间影院举办,时光好像白驹过隙。
他热爱电影,年轻时经常光顾法国电影资料馆,然后一边子承父业,进入父亲供职的仪器厂上班,一边做业余影评人。那时候正值法国电影新浪潮如火如荼,从影评人转行做编导的人很多,借助新浪潮的新风尚,二三十年代生人的影迷们纷纷操起摄影机,投身电影制作。他的好友克洛德-夏布罗尔正是新浪潮的代表人物之一。雅各布没有跟随这些人进入电影制作行业,他仍然一边在仪器厂上班,一边笔耕不辍写评论,制作电视节目,基本上一直和电影业保持着“无限接近,永不重合”的关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76年,他辞掉了仪器厂秘书长的工作,受雇为时任戛纳影展首席代表的助手,算是以另一种方式进入了电影行业。
雅各布不是一个普通的文艺青年,世界上优秀的影评人很多,但是想要做到影展首席代表的位置,这个人必须要具备职业经理人的做事方式。他的文艺范儿更多地体现在他的修养上,他是一个脾气温和出口成章的人,80多岁高龄的雅各布仍然会在每年的发布会上发表文采十足的演讲。而带领影展这艘大船启航,他把经济独立看作是重中之重,借助5月举办时间的天时地利,他为影展拉来大赞助商,请大明星大导演来参展,开拓影展的300多家电视转播和网络直播,促成影人、财团和传媒多方共赢的局面。戛纳每年的预算为2000万欧元,其中有一半来自于公募基金。与此同时他还要在影展期间领导手下1000多名员工各司其职,分工协作,获得较高的行政效率。
1978年他刚被扶正为首席代表,有记者问他每年最优秀的电影戛纳能选到几部。他一边双手合十一边给出一个很理性的答案:“世界上每2000部电影里我们会看其中的300部,我们舍掉275部,再从剩下的25部里选出7部放到官方单元里放映。”雅各布是一个从商能拉赞助,从文能写随笔的强人,也许这应该感谢他在仪器厂担任秘书长所积累的工作经验。
“80后”微博狂魔,头脑敏捷童心未泯
和现任首席代表蒂耶里·弗雷茂相比,雅各布是一个很有童心的人。他和蔼可亲,跟得上世界的潮流,身为一位“微博狂魔”,每天不停地在twitter上和业界人士、普通影迷进行互动,一会儿向大家率先透露影展最新的动态,一会儿转发网友对影展的正面评价,一会儿发布对社会文化重大事件的感想。雅各布为自己制造关注度的能力可能真的是一种天分。
站在戛纳的红毯上,弗雷茂满脑子都是工作内容,雅各布则一边为影展各方面组织工作揪心,一边不忘享受影展。他拿着自己的卡片机,从红毯尽头,影厅的入口处向外拍照,这些珍贵的照片出现在他的推特上和他的著作中。影展结束后他会和工作人员,包括所有的临时工实习生在内一一握手,向他们表示感谢。除了担任影展领导人的职务,他还不停地写书出碟接受采访,官方消息幕后八卦,以各种方式尽心尽力宣传戛纳影展,镜头前的他总是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雅各布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八旬,他的思路仍然非常清楚。今年的发布会上,弗雷茂先是声称“今天宣布18部竞赛片”,然后只宣布了17部。记者询问为什么只有17部,弗雷茂想都没想就回答“那就是只有17部咯”。然后雅各布看了看弗雷茂手中的名单,插嘴道:“你还有一部电影漏掉了没有宣布。”弗雷茂看到雅各布指着自己手上的名单,才发现的确是因为太激动而漏掉了一部电影。
发布会结束后,53岁的弗雷茂和84岁的雅各布分头接受采访,雅各布在工作量和语速上一点不输弗雷茂,先是10几家媒体的群访,然后是4、5家媒体的一对一专访,雅各布的嘴基本上没停过,他当年做影评人和多年面对媒体的功底很扎实,采访他的记者已经大多数都是他的后辈了。
不得不提的好基友弗雷茂
上世纪90年代末,关于雅各布在入围名单中冷落好莱坞片商的批评越来越多。很快,2001年雅各布被推选为主席,他随即提名亲美的蒂耶里-弗雷茂上位,继任艺术总监,进而成为首席代表,正式全盘接替雅各布的职务。
弗雷茂41岁当选戛纳影展的艺术总监。他从30岁开始在里昂的卢米埃尔学院担任策展人,35岁升任卢米埃尔学院主席,39岁被提名为法国电影资料馆馆长但是推掉了任命,然后被雅各布提名为戛纳影展的艺术总监。弗雷茂当时对雅各布说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合这个职位,雅各布旋即回复道:“我会把你变成合格的艺术总监。”
弗雷茂上任的年纪比当年的雅各布更年轻,看上去也比雅各布当年更有策展经验。和雅各布这样一位典型的左派法国知识分子比起来,弗雷茂是一位典型的右派职场斗士。工程师家庭和历史专业出身,隐忍冷静的柔道黑带选手,业余长距离自行车运动员,工作狂魔,无论何时都事务繁忙不停看手机打电话,全球各地拉关系跑剧组,高度亲美,高度条理性的工作状态,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滔滔不绝的即兴演说能力,巧舌如簧的公关达人,怀揣长远计划,像一个棋手那样提前算计每一步的部署,影迷的皮,政客的核,高卢人的脸,新教徒的心。
“雅各布告诉我,你的任务很明确:把好莱坞片厂请回戛纳,”弗雷茂说。年富力强的弗雷茂在商业性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太上皇”雅各布授意下,弗雷茂上台后带来的最大变化就是戛纳迎来的好莱坞制片厂越来越多,好莱坞明星越来越多,《骇客帝国》《十三罗汉》《华尔街2》《X战警》《加勒比海盗》《怪物史莱克》《马达加斯加》《功夫熊猫》《驯龙高手》等好莱坞系列电影各自带着其中一集来戛纳参加展映。2007年弗雷茂选了15部美国电影入围竞赛、一种关注和展映,把戛纳办成了美国电影节。电影市场每年新增的参展人数比2001年之前更多。(康一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