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闯入者》:用现在的故事讲过去的伤痛

《闯入者》剧照

　　看《闯入者》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部电影怎么那么拍了那么多环境啊？

　　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些空镜头拍的是大三线的幽灵。

　　瘆人吧？其实这不是恐怖片，我也不觉得这是商业片，还是王小帅的电影，有一点坚持，有一点拧巴，对观众还有要求。

　　如果没有王小帅，我恐怕都不知道在文革期间，还有“大三线”这块伤疤。作为“三线建设”子弟，王小帅一遍又一遍地拍摄这段历史。从《青红》开始，到《我11》，还有《闯入者》。《青红》的主角是青年，《我11》是孩子，《闯入者》变成了老人，不知道是不是王小帅有意为之。这三部电影结合到一起，正好凑足一个三部曲。如果说导演的电影是一棵树，那无疑《闯入者》是又一个似曾相识的枝桠。

　　为了那些和我一样的小白，普及一下什么是大三线：1969年，我国与前苏联关系恶化，出于战略的需要，国家把许多军工厂和战略储备，转移到位于我国腹部的陕西省和西南诸省以应对苏联发动的突然袭击，这就是所谓的大三线。想想多少年轻人的生命和青春就埋葬在这里了？

　　前两部电影，主人公都身处那个时代。这一次不同，吕中饰演的老邓已经远离那段历史，但是阴影一直折磨着她。她不止一次忏悔，其实不只是她，那个时代的很多人都在忏悔，而那段过去就逃不掉，直到电影结尾也是。

　　这部电影的英文名字是“Red Amnesia”，红色失忆症，直接就点出了那段历史和现在的关系，咱们太容易忘记了。

　　从《日照重庆》开始，王小帅就开始遭受着商业和资本的磨砺。对他这样的导演来说，拍一部纯粹的商业电影太难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果你看过《极度寒冷》和《冬春的日子》就知道了。

　　不过还是要商业啊，没有票房就没有投资。于是《日照重庆》请来了王学圻和范冰冰，《闯入者》以前也曾经试图邀请全明星阵容，那年我看到那个拟邀请的名单时，差点闪瞎狗眼。最后吕中、冯远征、秦海璐、秦昊，也算是文艺片明星阵容吧，不知道影院经理怎么看。

　　除了明星还有包装，《闯入者》有一个悬疑惊悚片的外壳，还有一个相对比较复杂的戏剧结构。为了迷惑观众，王小帅还在故事中引入了很多岔路，试图给观众带入一个悬念重生的迷宫，比如她的儿子冯远征陷入的债务危机，以及小儿子秦昊的同志身份，这些细节一方面丰富了人物，另一方面增强了故事的复杂程度。

　　但是和一般的商业不同的是，这部电影有太多的画面似是而非，看起来是这样的，其实是另外一回事儿。梦境和现实不断混淆，以至于观众稍有闪神就看不明白了。

　　还有就是挖掘人深层次的东西，王小帅甚至探讨了老年人的性心理和负罪感。不过我有一点不满意，这部电影最大的一个结，居然是老太太两个孩子聊天说出来的，特别像是给观众交代故事，怕观众看不明白。其实没有这段，在别的地方下点功夫，可能更好。

　　其实《闯入者》和张艺谋的《归来》也有点像，都是用小事看大时代，不过《闯入者》更高级一些，起码没有让电影那么drama。

　　除了这条主线之外，这部电影还着重描写了老人的状态，他们为了后辈背负了那么多罪孽，最后得到的不是理解和安慰。看王小帅拍了那么多老人院的镜头，不厌其烦地凝视老人无趣的生活，就知道他想说的事情还挺多的。

　　整体来说，《闯入者》是用现在的故事，讲述过去的伤痛，有想法有角度，如果再从容一点，劲头再狠一点就更好了。

　　《青红》的开头和《闯入者》的结尾，都有一样的镜头，不知道导演有什么目的。(王玉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