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的封笔之作《鹿鼎记》改编成影视作品共有五个版本:1984年梁朝伟版、同年李小飞版、1992年周星驰电影版、1998年陈小春版、2000年张卫健版。
金庸先生的封笔之作《鹿鼎记》改编成影视作品共有五个版本:1984年香港梁朝伟版、同年台湾中视李小飞版、1992年香港周星驰电影版、1998年香港陈小春版、2000年香港张卫健版。
笔者认为,陈版《鹿鼎记》编剧对原著的每一处改编皆有深意,他是在准确判断观众喜恶的基础之上的改编,使这部通俗文学作品中的经典之作更加贴合现今观众的口味。陈版《鹿鼎记》是金庸的,同时也是大众的。这里所说的大众化并不是指影视作品表层的故事本体,而是指影视作品故事的内涵,应该是具有人性深度的、符合大众审美心理和审美需求的、与大众情感同频共振,并且能对大众情感世界产生强大召唤力量的深度模式。
①欲了解这一模式,首先可从该剧的角色塑造分析起。
虽然诸多版本中饰演韦小宝的演员皆为成年人,但陈小春出演之时已过而立之年,年龄差异之大导致众多观众一时难以接受,认为此版小宝太“老”;但从另一个角度审视,正是由于生活的历练,陈小春虽是极尽滑头之能事,但一颦一笑间已然流露沧桑感,使得该剧中的小宝从一开始就以成熟态出场。金庸原著中刻画的小宝,聪明伶俐滑头自始自终未变,但在生活污水的浸染中,“小宝那流氓无产阶级的习性,已逐渐变本加厉。他的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已更多地有讽刺意义。”②而陈版小宝,出场便是一组大快人心的镜头:他眼见恶人欺负孩子,心中不平,和朋友倒水光合计作弄恶人,自己又狠赚一笔。这一人物形象以此定下聪明机智、利人又利己的基调,并贯穿该剧小宝一生。他不再是原著中慢慢成长起来的孩子,而是一出场就熟谙世故人情的个中高手,他告知双儿“此时得教一教你做人的道理”正是此点最好的体现。正是由于该剧中小宝以成熟态出场,之后的性格较易保持统一。他之后的官场权术不过是自然而然地举一反三,并未对其人生观造成根本性转变,于是他出场时表现出的“嫉恶扬善”的性格,也就顺理成章地延续下来。他的经历不再是一则由天真孩童成长为世故成人的令人喟叹的寓言故事,他自始自终保持世故与本真的完美统一;他不再是原著中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的小滑头、小无赖,而是以聪明才智“利人利己”的“好人”,只是比其他任何好人都要懂得生活。
深度剖析 陈小春版《鹿鼎记》何以称为经典?
马俊伟
为了塑造这一矛盾的“好人”形象,编剧大大削弱了原著中的辛辣效果:一是如上述所说淡化了小宝的心理成长历程,二是削减了贪图口舌之便的长篇对话。原著中小宝的流氓无赖形象多是由外在体现,言语粗俗不堪,这样的小宝哪怕心机何等深不可测,开口便是流氓。由于影视作品中的对话语言不可太过粗俗之故,该剧保留了大量原著中展示小宝聪明才智的对话,而大大削减了脏话、贫舌之言,在尽量不损伤小宝油嘴滑舌的本性的前提上,使这一人物的言语不再如原著中这般恶毒。言语恶毒,绝非原著中小宝惹人喜爱之处,反令人生厌,这一处理,无疑大大增强了小宝的可爱感。而第三个方面,就是调整了小宝周围众人对他的看法。无论是观众还是读者,受众对人物的喜恶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作品中人物对此人的评价。原著中众人虽是对小宝心生敬意,但是始终因他言行举止的不堪对其有着根深蒂固的轻蔑与不屑。无论金庸字里行间对小宝流露出多少喜爱之情,作品中人物的一句“流氓”、“无赖”便对读者认知韦小宝这个人物产生极大的影响。于是,原著中小宝的本质被定位于流氓无赖,尽管他时常会有好汉之举。然而,该剧有意淡化甚至在后期完全消除了周围众人对小宝的轻蔑,朝廷众人把他敬若天神,天地会开口一个“深不可测”,吴三桂一眼看出他“绝对不简单”,以此大大抬高了小宝在观众心目中的地位。于是该剧中的小宝只能说有无赖气而已,是一种外在的气质而非本质,他的流氓气在大多数情况下被众人视作“深不可测”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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