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物娱乐讯 每年的上海电影节，总会有些“低调的大腕”让不少观众觉得既陌生又似曾相识。历数奥斯卡历史上拿过两次金像奖的剧情片导演，伸出两只手就能大概数完，而拿到最佳纪录片这一专业和深度含量更加高的导演，人民脑海中能浮现出来的就只有这位面容慈蔼，目光秀利兼犀利的比尔-古登泰格了。
真人秀都是虚伪的商业垃圾
女物娱乐：前几天看了你的第一部剧情长片《现场直播！》，觉得很棒！我想知道片中那几个真人秀的志愿者的故事是真的么？
比尔-古登泰格：嗯，其实这些志愿者的故事都是事先设置好的，但是他们都有艺术原型。你知道的，就是那些从很多故事中提取出来拼凑在一起的原型。因为真人秀节目希望他们的人物看上去是真实的，所以会有这样一些故事来将这些志愿者与他们被塑造的性格之间建立关联性。所以在我拍摄这个故事前，我会一直思考一个问题：哪些人会成为真人秀的志愿者？为何你会对他们印象深刻？所以我会去寻找剧情中那些会与电视观众产生情感关联的点来加以表现，因为观众真的关心这些人的性格，以及他们在真人秀中的命运。
女物娱乐：所以你选择了这六位志愿者的故事？
比尔-古登泰格：是的，他们实际上都是事先被编入故事情节的，我只是尽量让这些人看上去显得很真实，这才是我要做的。
女物娱乐：你在美国电视界有着多年的工作经历，而且你在NBC曾经制作过一部出色的纪录系列片《罪与罚》(注：一部知名的美国庭审纪录片，制作者们通过隐藏摄像机实拍案件的庭审过程和检察官的举证过程，具有很高的社会反响)。同时你也在一次访谈中提到，你觉得只有《罪与罚》这样的影片才可以称之为“真人秀”纪录片，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比尔-古登泰格：因为我本人认为，制作真人秀的真正意图不应该像现在好多美国电视台拍摄的真人秀节目一样——雇佣许多面容俊俏的演员炮制出来的商业垃圾，现在的大多数真人秀节目都在制造性格、制造并不存在的人物，他们以这种不正当的方式进行拍摄和剪辑、并制作节目。实际上他们都不是真正的真实，而是艺术化的商业节目。所以这些真人秀可以有很强的娱乐性，但是他们并不是真实的。
女物娱乐：所以你认为《罪与罚》是真实的。
比尔-古登泰格：那是真实的，因为我们拍摄《罪与罚》时，纪录的都是真实的案件：尽管那是经过剪辑后的真实，但是它严格遵循尊重事实的原则，比如我们的素材比是390：1，那意味着你在荧屏上看到一分钟的内容，便意味着我们为此拍摄了390分钟的内容。所以尽管这部纪录片是经过剪辑的，但是它还是真实的，而且更加有趣的是你在庭审中看到的场景也十分有戏剧性。我觉得当你看一部电影时，尽管它可以做得很真实，但是你如果你回头想想，那也不过是个演员在表演而已，他拍完电影也会回家，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可能与电影的内容毫不相干。但是《罪与罚》不是，那些人物都是真实的，你在纪录片中看到的那些儿子举证父亲杀死其叔叔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那些人物也真实存在于你我生活的现实世界，所以我觉得《罪与罚》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真人秀”纪录片。
女物娱乐：你们拍摄《罪与罚》时，有否对案件审理产生过干扰等类似情况？
比尔-古登泰格：我们没有做采访类的拍摄，我们制作这部影片的原初创意可能就是不想像“真实电影”(注：法国二战后的一种纪录片拍摄风格，由让·鲁什等人创立，主张采取采访和诱导的方式揭示事实)一般，用采访的手段去干预案件。我们的做法是，你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分钟，可能表示了我们在幕后拍摄了好几个小时，虽然这是压缩了的事实，但至少这是真实的。
女物娱乐：后来你拍摄了奥斯卡获奖纪录短片《双子塔》，我想知道为何选取里奇亚诺一家作为你的中心表现人物？
比尔-古登泰格：里奇亚诺一家在美国非常有名，因为在911事件中，这户家庭中的老父亲失去了他的两个儿子：一名纽约的消防员和一名纽约警局的***。在构思本片时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将这个宏大的事件，用一个家庭作为缩影加以展现。同样的，我在制作《南京》时，也采取了同样的处理方式，你也明白这也是个很宏大的历史事件，但如果你把你的焦点聚集在那几位被访的幸存者身上，因为只要你看到他们的那张脸，你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所能揭示南京屠杀***
女物娱乐：在拍摄《南京》时，你聘请了许多知名演员，但是你请这些演员来的目的不单纯只是为了配音，而是让他们面对摄影机朗读和表演，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初衷为何？
比尔-古登泰格：《南京》一片是AOL(美国在线)的主席泰德·雷奥纳斯委托我拍摄的，当我拿到这个拍摄任务的时候，我就在想如何以一种时间交错的叙事方式来表现这段历史。当然首先你在拍摄《南京》这样的影片时，你必须采访那些幸存者和日军的士兵，同样你也需要很多历史资料片段，但是这些资料片真的量很少，而且我们毕竟时间也有限。更为重要的是，那些西方人在《南京》一片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正是这些人和一些中国人一起，拯救了万千中国人的生命。他们白天四处奔波救死扶伤，晚上他们就会通过日记来记录一天的经历。就像玛丽亚·海明威扮演的那位女士一样，她大概写了上千封信件来记录她所经历的事情。我们在拍摄时也并未打算做出一副模仿真实的架势，而是直接让观众看着这些演员们走进录音棚开始拍摄。从观众角度出发，那是为了他们感觉到那种在演员和真实历史人物之间的张力。这感觉上很像一次编织的戏法，你既有一些真实人物的访谈，同样你也有很多演员的舞台念白。
女物娱乐：《南京》在世界范围内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有些日本激进分子却很不高兴，最近他们声称要拍摄一部名为《南京***》的纪录片，显然这部纪录片的事实立场与你的《南京》会在一个对立的立场上，你如何看待这个纪录片？
比尔-古登泰格：首先，我没有看过那个影片。我只知道我了解的南京***是怎么样的，我想你也知道，可是有些人试图去说服你，南京大屠杀从来没发生过，那是错误的。可是我想说的是：南京大屠杀的确发生过！无论否认多少次，都不会影响这个事实，因为有很多影像、照片和中国幸存者、日本士兵的证词都能证明它的存在，有大量，大量的证据可以用来证明这件事。我觉得否认它是错误的。我觉得拍摄一部想否认南京大屠杀***的纪录片，就像拍摄一部想证明地球不是圆的而是平的纪录片一样。
女物娱乐：可是我担心的是应该如何看待事实与纪录片之间的关系？因为观众会对此混淆。
比尔-古登泰格：嗯，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影人如何对待事实的态度问题。我拍摄《南京》的时候就动用了一个很大的团队，既有美国人，也有中国人，加拿大人，日本人和德国人等等，我们研究了大量的资料，做了很多的采访和调研工作，以尽量保持影片中事实的原貌。我觉得这个真的很难，这也得取决于观众的甄别力，因为并非你看到的东西就是真实的，你看到网上的视频、报纸上的新闻，并不都代表他们都是真的。作为我来说，我真觉得真实的东西还是会有恒久的魅力，例如《南京》在世界各地展映时，好多与南京大屠杀无关的国家的观众，同样会被影片中的事实感动，我想这就是我拍纪录片的准则。
女物娱乐：两个奥斯卡小金人是否对你拍片融资有很大帮助？
比尔-古登泰格：首先我觉得，电影是一项集体完成的项目。比如说，我最近出了一本书(注：书名为《大道》)，尽管我会与出版商和编辑打交道，但归根结底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一个人坐在打字机前写作。而电影不一样，比如《南京》，我们有100多个人的摄制组，总得有人为每个人支付工钱，所以拍片找预算融资是拍电影的一个必要步骤，在我找影片预算的时候，我在事业上所取得的成就的确会对我有所帮助，有了那两个小金人，的确会给我的融资带来一定的便利。
女物娱乐：你为何选择在斯坦福商学院任教，而不是去教学艺术的人？
比尔-古登泰格：其实我也在世界各地的高校举办演讲，去年我就有幸来上海的复旦大学举办过一次。为何选择商学院？嗯，其实你不得不承认电影是一个艺术与商业的结合体，这些商学院的学生将来也会涉猎电影产业，与他们交流会带给你不一样的视角与观点，我也试图让这些学生对电影拍摄有一个更为清晰的认识，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董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