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报道——达人秀,凡人梦
主持人程雷
总导演金磊
“中国达人”刘伟:一个“达人”的诞生(附图)
“中国达人”许娜:卖鸭脖者的千千阙歌(附图)
“中国达人”郑健峰:有时民工,有时舞者(图)
“中国达人”徐宏东:一个农民的歌剧梦(附图)
本刊记者 李乃清 发自上海
上海音乐厅,沪上已有80年历史的高雅建筑,来这里的观众,常常正襟危坐,近乎膜拜地聆听顶级交响乐团的演奏。
如今,不到1个月时间里,《中国达人秀》借这个舞台已推出多位红遍全国的草根奇人:“无臂钢琴王子”、“民工街舞团”、“孔雀哥哥”、“农民歌唱家”……站上舞台的,既有牙牙学语的幼童,也有年过古稀的老人,有船头卖唱的,也有街边修车的,甚至是拾荒者。
——这个最高级的舞台,终于为最普通的人开放了。
《中国达人秀》总导演金磊介绍,“这节目的名字很有文化野心,China's Got Talent可以理解为中国有很多天才,也可以理解为天赋中华,无形中以天生才艺结合个体和国家,很娱乐感地联系起所有奇迹、梦想的东西,所以它承载的东西很大,但又用一种普通老百姓能接受的方式去传播一个道理,就是用娱乐包装的百姓故事。”
节目录制引进《英国达人》的原创概念,现场没有电脑灯、没有任何逗乐或煽情的音效,选手的表演、观众与评委的反应、侧幕主持的简短互动,构成节目的主要元素,呈现出一种朴素而隆重的剧场形态。金磊说,这种仪式感表达一种尊重,“要把所有真诚的东西爆料,送给老百姓。”
经过3天录制,“戏份”颇重的评委周立波就表示,这个舞台让他感受到“最直入人心的情感力量”:“和清口表演不同,在这里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会是代表我本人最真实的表现。”
担当专业评委的高晓松甚至审视了他多年的艺术观:“我从前一直坚定地认为,艺术这东西是吃饱的人撑的,但这次还真不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张嘴能唱出那么动人的歌声,给我巨大的感动,其实艺术特别平等,是给每个人的。不管你什么阶层、生活怎样、有没有希望,音乐和舞蹈都能抚慰人的心灵,这是我40岁才认识到的,大概是我生活在特别窄的阶层里。”
主持人程雷坦言:“原来我觉得中国有达人吗?没有,不都是有点钱就得瑟了?但还真有这些人,我们没给他们舞台,一旦给他们舞台,甭管多少,还真是感动中国了。”
当国内选秀节目普遍遭遇“七年之痒”时,借西风的《中国达人秀》仅仅播出3期,就已创下惊人收视率,同时还获得了热烈的社会反响。
文化学者张颐武认为,《中国达人秀》成功地把西方电视节目的创意本土化,本土化过程中又把中国梦有效展现出来。“30年来,中国的50后、60后、70后把贫困中国变成繁荣中国,现在社会对80后的期望更大。年长的人虽然有很多问题,但他们无愧于这个时代。今天是中国沉默大多数发声的时刻,这个节目告诉人们这些沉默大多数自己的期望,他们有自己的价值观、判断、底线,经过这么多年,电视节目终于找到了和中国主流观众的结合点。”
“以前做娱乐,总觉得娱乐就是要好看,要闹腾,要载歌载舞,要有明星……近几年我们也在研究,希望把娱乐做成真实娱乐和民生娱乐。”已做了13年综艺节目的金磊,曾经执导《加油,好男儿》和《欢聚世博·全家都来赛》两大选秀节目,新闻专业的背景让他有种“莫名的使命感”,“好男儿的时候我们就想提中国梦概念,因为选秀可以把个人梦想提到一代人的梦想,但是,生活阅历单薄的80后没有经历过所谓苦难,这一代要去承载、托起一个中国梦非常困难。”
“中国梦讲的是中国人在实现自己理想过程当中可能遇到某些精神、道理、生活,包括生理上的困境。这样一个舞台,实际上把各种文化形态、生活形态呈现出来,所有才艺表演都有价值观对接,这个节目的真正价值在于提供文化鉴别。”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喻国明教授从社会形态角度阐释了达人秀的红火,“中国社会目前正处在高紧张度形态之下,由于各种社会矛盾、冲突,人们心里紧张状态很高,需要一种释放,社会学上叫代偿性满足,除了社会现实给人实现理想价值外,社会需要开辟更多通路,让人们的某种梦想在另外一些舞台上得到某种程度的释放,至少使他的精神得到放松,这是一项特别重要的功能。”
自2007年《英国达人》一炮走红,该节目模式目前已覆盖全球40多个国家,几乎在每个国家都取得收视奇迹。买来节目后,金磊自认摸透了核心理念:“达人秀是奥运会,偶像选秀只是田径锦标赛。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万民狂欢,任何年龄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共鸣,表达自己的梦想。选秀手段上,其实并非专业技能的比拼,你的故事和你的才艺形成完整的个体,创造了这么一个奇迹,其实比的是你有多少创造奇迹感,或者说圆梦感。苏珊大妈真的唱得过英国皇家歌剧院的女高音吗?不可能,为什么动人?48岁老处女,从没有过恋爱,也没有初吻,英国人特别吃这个,贴近他们的文化,代表一种坚守、执着,Virgin这词就从维多利亚女王演化而来,所以英国人把她捧得很高,圆了一个英国梦。”
达人秀的舞台,成为小人物播种大梦想的地方,也让电视人看到了梦想照进现实的希望。
我缺的就是个舞台
“我缺的就是个舞台。”
海选当天,安徽农民歌手徐宏东掷下的这句豪言,多少代表了选手们的心声。
“每个人来这个舞台的目的都不一样。” 与选手们有深入接触的故事组导演吴群达说,“预选时刘伟就来参赛了,只是他一开始的状态不是那么积极,经历过这样人生的人,对这个比赛、对和这个世界打交道的方式一定很警惕,而且是有所保留的。我们了解到,刘伟之前有过很多成就,拿过残奥会游泳冠军,破过自己创下的吉尼斯纪录(用脚打键盘,一分钟打26个字母9遍),其实他在某些领域已经达到很伟大的成就了,那么他真正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其实他最需要的,是在一个舞台上表现出自己音乐上的天赋。他跟刘德华曾同台过,但只是作为残疾人跟明星同台,让大家感动了,其实他最大的愿望是有朝一日在台上弹唱出自己写的歌,得到像高晓松这样的专业评委和观众的认可,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我们接下来录像的人当中还有个亿万富翁,60多岁了,要来跳芭蕾。他从小就特别爱文艺,文化大革命时是文艺兵,有次排样板戏,红色娘子军、白毛女之类的,突然少了个女生,他就去跳女生的舞了,结果跳得出奇好,大家都说这姑娘真美,领导还去跟他握手,后来他就爱上了芭蕾……”
“他的事业后来越做越好,现在早已是身家过亿的董事长,儿子是哈佛教授,女儿是新加坡五星级油轮的财务总监,这一家人应该是不愁吃不愁穿了,但他最大的爱好还是芭蕾,而且是穿蓬蓬裙、跳女人的芭蕾。他就跟我们说,私下他是比男人还男人的男人,但在舞台上就是一个比女人还女人的女人。他女儿有次突然发觉爸爸有这爱好,很不能接受,骂他是人妖变态。结果有一回,也不知道他怎么搞定的,居然在法国红磨坊表演,女儿去看了以后就哭了——爸爸对不起,你真的跳得很好,只要你喜欢,我们就支持你!这次他女儿和她老公都会来,看他跳《天鹅湖》,他就是热爱这个舞台。”
渴望达人秀舞台的人当中,并非只是一个明星梦情结。
“有些人过来就是想让母亲开心,比如有个选手叫石头,妈妈在东北,他在北京的饭店当保安,就是指挥停车场倒车的,34岁了,看见陌生人说话时他还会手心出汗,还会脸红,但他就是有天赋,他唱孙楠的《拯救》,那个高音极其有力量,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他跟我很真诚地说,‘有次回老家,突然发觉妈妈头发白了、皱纹多了,脑子里面她还是很漂亮、很坚强的形象,怎么一下就老了?我连她衰老的过程都没看到,真的很内疚,我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就是想让我妈特别高兴,我每月2000块收入,给我妈买件1000块的衣服,可能会让她开心,但不会让她特别高兴,最后发现,如果我能在电视里唱歌,站上一个最辉煌的舞台,让妈妈坐在观众中间,让她最直接地感受到大家给儿子的掌声和欢呼,她一定觉得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