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变了。记者见面会上，听到不那么对自己胃口的问题，不会再扔出一句“你看懂电影了没有”之类的话，只是委婉地说：“能让他换个问题吗？”或者笑眯眯地说：“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吧！”
但姜文还是那个姜文，妙语连珠——有一位女记者提到似乎片中设置了多种三角关系，他开口一句“妹妹”，然后侃侃而谈，从国际关系说到男女情事，最后来句总结：“双边稳定前都经历过多边，人世间就是这么有滋有味，不能篡改生活”；再说到构想中的续集——师爷(葛优饰)来到上海滩，被地雷炸剩下的半边身子安上风火轮，拿上枪，照样是个英雄！听得人一愣一愣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最真实的姜文是在他的电影里，就像他说的“导演永远在拍自己的内心”。《让子弹飞》里，土匪张牧之那句“我就是要站着也能把钱给赚了”，张扬了姜文作为导演的所有自信和霸气——不粗糙，不耍赖，不牺牲质量，也能拍出好的商业片。
《让子弹飞》开拍时，距离姜文上一部电影《太阳照常升起》已过去了4年。但直到这次的记者见面会，《太阳照常升起》仍是个绕不过去的话题。7年沉寂后的爆发之作，却遭遇口碑和票房的双重失利：剧情被指“看不懂”，票房只获得3000万元，连投资都没有收回。尽管如此，《太阳照常升起》至今仍是他最喜欢、甚至引以为豪的片子。该片昨天被再度提及，他的回答洒脱中透着豪气：“一个导演要什么都能拍——没人看得懂的，票房不好的，这是身为导演的勇气、胆量和幸福。”
但他并不因此执拗地剑走偏锋。所以这一次，他拍了一部相信大多数人都看得懂的商业片，就好像米其林大厨做了一桌家常小菜，带给人的最大惊喜不在于如何味美，而是那些原料到了他手下，竟然都有了不一样的惊艳。比如周润发，《让子弹飞》里的黄四郎一角被很多人认为是他继《卧虎藏龙》以来最好的演出。对于这样的评价，他乐呵呵地照单全收：“凡是拍了我的戏的演员，都是超常发挥！”这固然是因为他“舍得花功夫，六个编剧花了两年时间来打磨剧本”，愣是把马识途原著《夜谭十日》里的一篇做出了30多个版本，不给自己懒惰的借口，尽可能不犯别人剧本里常见的毛病；到了拍摄阶段仍然不停做调整，尝试各种可能性，常常一场戏拍几天。但同样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怎样让演员最舒服——取景的房间，他会特别用环保材料装修；刘嘉玲拍一场床戏，他会事先安排好电热毯和取暖炉；不设计演员不爱说的台词；不尝试挑战演员的局限性。
“演员演戏不是装模作样，他们需要安全感，才能把内心附加在角色上。我能闻到演员内心的气味。”能做到这一点，也许是因为，他懂得尊重每个人的内心，别人的，自己的。至于这样的内心能不能为更多人所懂得，只能等电影公映了之后再说。
本报记者 邵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