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年少时,有次非常大的失恋。当时我恨不得立刻跑到她那儿敲门,对着她理论。所幸我没搭上那班车,我只能带着愤怒往前走。走着走着,我和她相处时美好的东西就出现了,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我的脾气也没了。最后我到了门口敲门,她妈妈开门,我让她妈妈转告她‘谢谢她’。然后我就来到北京了。”
“我是一个演员,比较敏感,情绪波动比较强烈。我很讨厌被自己的情绪带着走,我有两个解决的方式。一个方式是打坐,不过这不能普及,但行走本身就很简单,是可以普及的。”
“北京是座城市,我却留恋着脚步丈量山路的喘息声,略咸的酥油茶,满脸皱纹的清澈眼神,缈缈的桑烟,害怕太快变回之前的塑料人,所以我假装现在还在山里听水声!”
今年6月,在出席上海电影节的活动时,陈坤(微博)在礼服外套上戴了一枚别致的胸针:是一个迈开大步行走的人。这个小人有两款,叫“沃克兄弟(Walk,意为行走)”,代表着陈坤自立门户建立“东申童画”之后最重要的举动:“行走的力量”概念公益活动。第一年的主题为“1+N去西藏”,经过13个月筹备期的亲力亲为,8月25日至9月4日,陈坤带着志愿者在西藏徒步115公里,历时11天(其中徒步7天)。这是国内首个由明星发起的概念公益。成都商报记者通过对陈坤及其工作团队、参与者进行采访,试图还原这11天里的115公里高原路。
选拔:1.8万人报名,最终1+18
第一次“行走的力量”主题定为“1+N去西藏”。1+N中的N,选择的是大三大四的学生,陈坤觉得从小娃娃变成社会人是一夜之间的事,特别需要人为去设计一个机会,让他们做一个充分的心理准备。
考虑到种种因素,陈坤决定将志愿者范围锁定为在北京读书的大学生。这样,与行走有关的面试、体检、买保险、拓展训练、开会以及家长签字的同意书,都比较好办。
有一万八千人报名,经过公司团队筛选,选出200个人进入面试。面试时陈坤是评审之一。孩子们分成5人一组,参加笔试、面试以及动手三个环节的测试。有15人进入到拓展训练。陈坤和15个孩子一起,在京郊的黑龙潭进行了3个小时的定向穿越。最终共有6个女生4个男生成为1+N中的N。
再后来又有2个编外人员加入,来自三亚。他们在网上看到“行走的力量”,就从三亚一路搭车到西藏,走了一个多月,他们找到陈坤,并跟着“行走的力量”队伍,一路往羊卓雍错而去,最后成功加入队伍。
“行走的力量”还有两位特别嘉宾:新周刊创始人孙冕和他的儿子。此前,陈坤与孙冕无任何私交。于是,N个变成了18个———1是东申童画,N是参与者,包括陈坤、孙冕父子、12个大学生和3个白领志愿者。
禁语:引发一个半小时的辩论
从到拉萨的第一天开始,陈坤就和整个团队同吃同住同行,住青年旅馆,被叫做坤哥。计划中最后四天是连续的高海拔徒步。所以,8月26日的首次徒步相当于热身,选择的是位于拉萨北边的色拉乌孜山,行程13公里。行走之前,陈坤曾定下规则,全程禁语。他认为只用眼耳鼻去感受世界,会使人变得更敏感,内心的感受力更强。不过,孩子们没那么严肃,大家都破戒了。
回到拉萨的当晚,陈坤只给首次徒步的表现打60分。饭桌上,十几个孩子和陈坤正面PK,辩论长达一个半小时。有些孩子不认可陈坤定下的“清规戒律”,还有人说,坤哥,我是来帮你完成心愿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要求我?
最后陈坤说,明天我们去羊卓雍错,十公里,你们试试看吧,走完这十公里我们再说。十公里安静的徒步,走完再回头来看,孩子们都感受复杂。的确如陈坤所言,静心走路的感觉不一样。
徒步:孩子们收获坚持专注珍惜
整个行程中最考验人的四天,队伍需要从甘丹寺步行到桑耶寺,长达80公里的路程,平均海拔4500米,要翻越两座海拔5200米以上的雪山垭口。一路跟随的户外协助团队早就准备好了4天所需的干粮,并请来挑夫和牦牛,走直路将队员们的帐篷睡袋等重物运往每晚预设的露营地。而队员则需要自己背路餐,行走时都是喝山泉水、吃干粮,路上连可乐都买不到。
陈坤在行走中不但不用专业人士的协作照顾,反而跑前跑后,危险路段还要帮助队友,被誉为“走路狂人”。第一天露营时,户外团队根据各人的表现以及前路的状况,筛选出了一小半的人继续行走,其余的人,媒体、小部分工作人员被“遣返”回拉萨。“行走的力量毕竟不是极限运动,是量力而行。”最后,只有大学生志愿者全员10人,加两个编外队员,再加陈坤、孙冕父子,以及户外协助人员一共25人走完全程。
回到拉萨,一个孩子在微博里写道:“四天野外徒步归来,恍如隔世,无手机、无电脑、无干扰,只有我们自己,学会六个字:坚持、专注、珍惜。”孙冕的话也许最能概括陈坤给众人带来的意义:“这次行走,陈坤是把利剑,砍掉孩子们心念中的枝枝蔓蔓,变得躯干挺拔,更加单纯而坚定。”
对话陈坤
“投入的精力和钱,远超过做一部电影”
十多天的旅程中,陈坤没有洗澡,没有刮胡子,扎个小辫子在头顶,甚至没有擦防晒霜。他希望用自己的身体发肤去感受最自然的东西,包括那里的阳光空气和水。等到回北京的时候,他的皮肤已经变成红黑色,一周以后还在蜕皮。
成都商报记者(以下简称记):你为什么喜欢行走?
陈坤(以下简称陈):小时候住外婆家,去妈妈住的地方要走1个小时,那时没车,我就走完一个又一个山坡,在路上自己给自己编故事讲。十年前我有两个月的假期,一个人背着包就去了欧洲,因为语言不通,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默地游走,最终收获的是无穷的幸福感。当演员后,工作性质让我只能选择坐飞机、保姆车。不过,在私人生活中我还是热爱走路。
记:所以想到了要做这么一个活动?
陈:去年我到湖北某地演出,下飞机后大约是七八个小时的路程。那天晚上12点多,在车上,主办方一个小姑娘突然哭了,她说她压力太大。我当时就觉得很震惊,为什么现在的孩子这么脆弱?有没有什么办法去协调他们的内心?后来我想到了行走,我觉得行走很适合这样的孩子,可以让他们获得力量。
记:所以这是一个公益活动。
陈:它是一个概念公益。演员做慈善,钱总是有限的,但演员有的是影响力。我希望首先做好自己,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自己的正能量去影响别人。
记:西藏回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陈:一心走路不容易,也很奢侈,所以要珍惜,所以要坚持,谢谢同行者,谢谢高原,谢谢我自己。
记:这次活动花费的300万全部是你自己投入的吗?
陈:做“行走的力量”,我花十几个月的精力,以及投入的钱,远远超过我们去做一部电影。这次活动得到了很多认可,很多朋友和社会力量都加入了进来,提供了一些实物帮助。年底我会向社会公布整个项目的情况。
记:这个活动会成为陈坤的一个品牌?
陈:它应该是一个系列活动,今年它叫1+N去西藏,明年可能再回西藏,也可能去贵州,目前有几个计划。我希望“行走的力量”成为一个品牌,但不是我陈坤的品牌。我希望它跳脱出陈坤这个名字。
记者手记 这才是偶像
潘媛
陈坤是个偶像,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陈坤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干掉这个“偶像”。
多年前的一个雨夜,我在成都与陈坤夜谈———其实只是配合宣传期的一个专访。但夜晚的陈坤很特别,他褪去了属于偶像的神光,换上了另一层光,一层非常自我、强大的光。离开大银幕的陈坤,不忧郁、不敏感、也不癫狂。他保持对人的直视,侃侃而谈,却密不透风。
另一个雨夜。在上海。一个曾经的同行做完陈坤的专访,已经夜深。陈坤让司机送这个女孩子一程。在车上,陈坤没有说话,但悠然自得。“车窗外下着雨,身边坐着陈坤,还哼着英文歌……”她实在是记忆深刻。其实除了模样,他根本就不像偶像,倒更像一个苦行僧。
开始有微博了,偶像们纷纷下界吃起了人间烟火。陈坤依然独特。他写怪谈小说“鬼水瓶录”,发布漂亮的摄影作品和不用美化工具的自拍,很少转发流水线制作的心灵鸡汤。开始流行自立门户了,他也成立公司,但并非想当老板,他说他只是让自己更自由,去做想做的事———比如行走。最早一批自立门户的,还包括范冰冰跟周迅。她们被称为范爷,迅哥。她们该干嘛干嘛,关于偶像的那些事,却不爱干。
演员这个职业的虚华,在陈坤这一代偶像这里抵达了极致,同样极致的,是在这些虚华之下他反偶像的气质与魄力。他们存在于娱乐圈,却努力跳出娱乐圈。所以他们很早就开始默默实干:范冰冰亲自去西藏寻找先心病儿童,一路艰辛自不必说,还谢绝媒体。周迅坚持多年购买树苗抵消碳足迹,去非洲探访贫民窟,坚持关注自闭症儿童。
陈坤是35岁的水瓶座,周迅快要37,范冰冰刚刚而立。这正是他们最自在的状态,最好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