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末Hotspot》:H 海清:Q
我们永远看不见那半个自己
曾经有一个段子,说有一座独木桥,十一个星座的人走到那儿,都没过去,只有白羊座的过去了。大家都说白羊胆大,可只有白羊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想过掉下去咋办,就已经过去了。海清是摩羯座,但却有着白羊一半的性格。考电影学院那会儿,她就没想过考不上咋办;做了演员,她也没想过会红或者红了要如何面对。这都不是留不留后路的问题,是除了演戏,别的事儿,她好像都没上心。
H:虽然2011年你只拍了《心术》和《后厨》两部戏,但是这些年加起来,也塑造了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你怎么看待角色对你的影响?
Q:每一个角色都是你不同阶段的折射。在这个阶段,你用你的理解、你的感受、你的阅历、你的人生观、世界观、修养、脾气、秉性塑造一个角色,而这个角色本身有她的脾气、她的秉性、她的价值观、情感脉络、性格特征。你眼中看到的那个她,多少有你那个阶段的影子,我说的影子是带有你所有的观点。换句话说,可能两年前我塑造的某个角色,放到今天,我就不一定那么演,并不是说在演技上有什么变化,而是两年前的海清和两年后的海清一定有某些东西一样、某些东西不一样,这就是变化。就比如《蜗居》里的郭海萍,演的时候我没有什么感觉,那时候也是年轻,在创作上没什么好方法,只能凭感觉去演。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整地看《蜗居》,恰恰是有一天在剪头发的地方等人,正好那个小姑娘在用电脑看《蜗居》,我就看了一集。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演,演得那么糟糕。我当时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绝不那么演。
H:回头看当初的表演,是否会有陌生感?
Q:对。我告诉你一句实话:看自己的表演特别不好意思,因为能看到无数的不好和漏洞。因为我们还是很世俗的,心里有好和不好的区别,我们以为的好是那样的、不好是这样的,所以在演戏的时候依然会带有这种世俗的分辨心。像《蜗居》里郭海萍这个角色,离我很遥远,在某种程度上,她的很多行为我并不能认同,我的思想达不到她。比如说有几场戏是她吵架,我演得相当吃力,因为生活里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回过头来看那个时代的自己,多少会有一些陌生感,然后会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总体来说,我回看的时候能够看到那小伙子(我老是管自己叫小伙子)在那儿经历了他的时光。
H:演员这个职业给你生活本身带来了什么?
Q:在生活中修正我的行为。有时候,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你每天看自己的后脑勺吗?你看不到。你不知道你自己站在这儿,从后边看你后脑勺是什么样。我们永远看不见自己,我们看到的自己和别人看到的你一定不是同一个自己。但是我们怎么能看到自己呢?就是在创作的过程中,不停地体会。所谓的体会别人的人生,其实是在体会你自己。因为这时候我们有了一个参照、一个假定的第二个自我,我们交流、思考。经过这一阶段以后,我们能在里面看见苦、看见甜,看见对、看见错,看见1、看见2,看见我们想要的、不想要的,它都在那儿,因为它已经被写好了。那样一个角色,你在演绎它的时候,同样,我们在感受的是我们自己真实的生活,我们透过那个假定的人生,反过来关照我们现实的人生。我们常常考虑的都是一些事理、事情,但是我们真正对自己到底有多认知,我们并不知道。
H:你觉得演员该如何提升自己?
Q:提升自己有很多方式,但我们提升自己是为什么?要提升自己的能力?提升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是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很好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要重新树立良好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是要提升自己的修为?提升自己的意识形态、表演技巧?对我来说,是提升自己的修为,且方法只有一个—关照内心。
H:你觉得表演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演戏能否靠技巧?
Q:演戏需要技巧,它会协助你表达自己的感触,这个不可否认。但最重要的还是你内心的感受。你能否感受到,这个是最重要的。同样的一朵花放在这边,有人能够感受到它的绽放、感受到它的花期,甚至能够感受到它根部的水分。而有的人,面对一朵鲜花跟一朵塑料花,他的感受没有任何区别。感受不来源于外部,来源于自己。
我就是一根平凡的狗尾巴草
听过演员把自己比作向日葵、蝴蝶、尘土的,但把自己比作狗尾巴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按理来讲,平凡的狗尾巴草倒也没什么不能比的,海清的理论是,人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如果非要将狗尾巴草分出高低,那她的野心绝不是逆风而行,应该是做好自己。所以,现如今她出门照样坐地铁,“路就是给人走的,地铁开了就是给人坐的”,她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H:面对自己的成名、走红和别人某天突然成名、走红、身价爆涨这些事,你会有不平静的时候吗?
Q:你说的这些东西都不会让我不平静。我不平静大多时候是在创作中,就是不能很好地驾驭角色的时候,自我否定会比较严重。其实人什么时候会不平静?就是当你和周边的世界产生矛盾的时候,欲望、预期不能达到满足的时候。但这个矛盾的根源并不是来源于外部,而是来源于你对自我的不了解,是你对自己过高或过低的评估。
H:你说过《请你原谅我》里的“何美丽”是一棵仙人掌,如果对生活中的自己做个比喻,会是?
Q:我其实挺像一只小乌龟的,乌龟有脾气,但又很胆小,也不太动,挺安静的。植物的话,狗尾巴草挺像的,就是说像我这样的人一大把、平凡。一阵风吹过,一片狗尾巴草都往这边倒,我也是其中的一棵,和别人没任何区别。
H:那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走红?如何适应?
Q:首先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今天,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人挺怪的,考中戏和电影学院那会儿一般人都会想“我要是没考取该什么样”,我就没想过,脑子里连这个刹那的念头都没有过。成名也是,我就没想过会不会红,那时每天就是不停地见剧组,然后等待消息,我从来不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红,而且我也不认为我现在红。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特别不在意就上了街,而且一开始对于别人找我签名会不好意思,我会觉得:“哎呀,找我签这个名干嘛?”因为我自己不会这样。我不是适应走红的荣耀,而是要适应“很多人知道你”这个事儿带来的负面影响。
H:前几天我看新闻说你进地铁被拍,那个真是你吗?
Q:是。首先我不认为这事儿有什么特别的,我也没觉得会引起骚动,真没到那个份儿上!而且我在地铁里看到人挺和蔼的,人家说:“海清,你坐地铁啊?是海清吗?”我说“是是是”,我没觉得怎么样,就是一很正常的事儿,地铁开就是给人坐的。
H:前不久你儿子在餐厅被拍,你会有压力吗?
Q:我儿子被拍,这是属于不可控范围的,原来我还觉得防止他被拍这事儿可控。不过现在他4岁了,好一些了,有些事情你跟他讲一讲,他能明白的。我不太希望我的家人曝光,其实是很多事儿我还没想明白,我想明白可能就不这么做了。
丢掉生活就等于放弃演戏
时尚是能演的吗?是。一年前拍海清的时候,她面对镜头会紧张、不自信。可现如今,音乐一响,甭管摄影棚有多少人瞅着,她舞步就起来了。要说这好演员,拍杂志也一定ok的。只要她想明白、找到方法,接下来的就全是好了。再说到做公益,那真的和表演无关,是去实实在在地体验生活和付出真诚,但也肯定是对表演有益的。所谓戏如人生,没有生活和真情感动的演员怎么可能是好演员呢?
H:谈一谈你这一年的收获吧! 2011年于你是怎样的一年?
Q:这一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拍戏之外,两次非洲之行给我印象比较深,因为它是在我计划之外,是突如其来的。在肯尼亚,我去到难民营,这里每天都有暴力事件发生,我们也根本进不到难民营的内部,只能在外面,我站在山坡望下去,一望无垠全是难民,野猪就在脚边吃着垃圾,孩子就在水沟边光着脚,没有几个孩子有鞋子。看过了这些,我心怀感激—我们不用像他们那么痛苦地生存,我还可以专注地拍戏,拍完戏还可以回家,和家人在一起。从非洲回来之后,我对每一天都非常珍惜。还有,非洲之行改变了我对做公益的看法,小时候我们的教育都是做好事不留名,你只要帮助人就可以了,不要把这功劳四处表。现在做公益,我觉得是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而不是知道我在做这件事,影响更多人才是我做这些事的目的。
H:2011年看到你出席很多时尚活动,你怎么看时尚于演员的推动?
Q:首先我觉得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会看到很多人在晚会上扮演着他们心中想要扮演的角色。我觉得这跟演一场戏没区别。就像我们今天拍照,就是在演照片,我们可以自己设定情境、人物状态,只要彼此沟通好了,就来演绎这样一个风格。
H:不拍戏的时候,你是个宅人吗?
Q:特别宅,宅到你觉得可怕。我拍《心术》的时候,两个月没出门。Yoyo(我的助理)每天收工以后下午4、5点见到我,我坐在沙发那儿,剧本搁在前面,在那码词儿、看剧本;等到她晚上6、7点钟给我送饭的时候,我还坐在那儿;等到她睡觉前过来给我吃药的时候,我依然坐在那儿。也就是说只要拍完戏,我就坐在那个位置,连碟都不看,除非下楼跑步机上跑跑步算是出门了。
H:你相信玛雅预言所说吗—2012年12月21日开始将连续三天黑夜?
Q:关于2012的预言那么多,我想这一年应该是不安分的一年吧。其实是人类太多的无知造成了现在的这种现象,我们误以为这个地球不是我们的,误以为我们这辈子消耗完了不会有来生,误以为所有的节约都是扯蛋,都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这是非常自私的。如果你今天跟我讲2012预言成真,我会放下工作,陪我父母、儿子和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