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苓:为何《我的父亲母亲》离婚收场

2013/7/29 18:46:43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由陈小艺、辛柏青、曾黎、冯远征主演的《我的父亲母亲》正在北京卫视热播。赵冬苓:如果看我的作品会发现,我的作品里面基本没有“坏人”,我总是以一种比较怜悯的目光去看待这世界上所有的挣扎。

《我的父亲母亲》

《我的父亲母亲》

  由陈小艺、辛柏青、曾黎、冯远征主演的《我的父亲母亲》正在北京卫视热播。全剧以翠花和陈志这对“城乡结合”夫妻的特殊婚姻经历为主线,描绘了一出颇具代表性的悲剧婚姻缩影。曾创作过《沂蒙》、《中国地》、《母亲、母亲》、《叶落长安》等作品的编剧赵冬苓,这次把笔触放在婚姻生活中最可怕的窘境——夫妻精神世界的不相通上。“特殊时代造就的境遇,让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走到了一起,但彼此的心灵却始终无法契合,只能在婚姻中苦苦挣扎,寻求出路,这其实是很多中国人婚姻的缩影。”赵冬苓把自己对婚姻与爱情的诸多感悟放置其间,梳理着婚姻生活的“一地鸡毛”。

  《我的父亲母亲》有特殊的历史大背景

  记者:您这部戏关注的是“城乡结合”的夫妻精神世界的不相通,您是否认为生活中这种婚姻状况有着很大比例,并且看到很多深受其害的例子,所以希望剖析这种婚姻类型。您认为这是否会让“50后”观众产生很大共鸣?

  赵冬苓:其实,我关注的不光是“城乡结合”的夫妻精神世界的不相通,我们过去有很多因为家庭、出身、地位、境遇不一样的夫妻,生活中无法沟通而过得非常痛苦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社会有一个词叫“陈世美”,当一个男人地位发生了变化,想要离婚的时候,整个社会都用这个词谴责他。我觉得不光是“50后”的观众看到这部戏会产生共鸣,“50后”的子女也会产生共鸣,因为他们会在其中看到自己父母的婚姻状况,也能够引发他们的关切与思考。

  记者:这部戏的最后并没有给出一个暖色调,而是翠花和陈志这对磕磕绊绊的夫妻还是以离婚收场,没能携手到金婚,为什么采用这样的处理方式?

  赵冬苓:在中国传统的婚姻观念里,很多夫妻都是打打闹闹,但最终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好像“不打不闹不成夫妻”。在这部戏里,我最终让陈志和张翠花离婚了,我觉得这才是这部戏跟以往的婚姻家庭题材作品都不一样的地方。中国人总是说起婚姻就是和和睦睦一辈子,其实我觉得这是一种对人性的泯灭和压抑。剧中,最后两个人的离婚,其实反映的是一种社会的进步。正是社会的进步,使女性不再依附于男性,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所以,最终翠花愉快的选择放手,她和陈志各自去寻找新的生活。

  通过这部戏,我们对中国过去的婚姻模式,或者说是对在影视剧中时常被表达的一种婚姻价值观进行了反思,并提出了我们的见解。另外,这部戏不是一般的婚姻家庭题材作品,它有着很强的、很明确的社会背景,整个故事从“文革”结束一直讲到改革开放,其中涵盖着几十年的社会生活变迁。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社会中的人其实也是在不断成长,不断得到解放。我们是把翠花和陈志这两个人,把这样一段独特的婚姻,放在了这样一个大背景下去处理的。因此,从这一点上讲,我们这部戏讲的不光是婚姻家庭故事,其实讲的是几十年之中,中国人的生存状态,中国社会中人的成长与个性的解放。

  记者:这种相对现实和残酷的结局,您没有考虑过观众的接受度,似乎不是一个常规“结局”。

  赵冬苓:当初在写完大纲之后,曾经有一位专家建议我改成“大团圆”结局。但是我很明确地拒绝了。我觉得电视剧还是要有担当。既然要写婚姻家庭题材,就希望对中国的婚姻家庭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且要明确的、大胆的表现出来。而且我觉得,这部戏中的“离婚”写得并不残酷,并不是那种悲悲戚戚的。制片方对我提出的要求就是,要我把这部戏的“离婚”段落写成全剧的华彩段落。最终我们剧中的离婚,简直像一场“欢乐颂”,比他俩当年结婚还要热闹,情绪还要好。我觉得,这场戏我们是在庆祝人的解放,每个人都自由了,蛮好的。

  《我的父亲母亲》有难填的精神鸿沟

  记者:剧中说的是当年城乡差异的婚姻,而现在很多年轻人的婚姻也会有城乡差异的矛盾,您怎么看待两代人在这方面的不同?

  赵冬苓:我想如果今天的年轻人还会遇到这种差异的话,他们的解决方式会简单得多。首先,过去那种“人情依附”的情况已经不多了,要么双方会很快地调整、进步,要么会痛快的分手,除非极个别的情况。当年五六十年代的人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们会面临很多社会的束缚,要这样生活一辈子。现在起码社会的束缚不多了。如果还有“死亡的婚姻”而不能得到解脱的话,那往往就是个人的原因了。

  记者:当夫妻间的精神鸿沟出现,您给出的对策是怎样的?

  赵冬苓:我觉得这种鸿沟存在之后,就要看比较弱的这一方,是不是能够自省了。但这种自省,有的时候真的很难。

  记者:剧中陈志一辈子休戚相关的两个女人,张翠花和叶秀萝,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女性,您其实内心更偏爱哪种女性呢?

  赵冬苓:叶秀萝这个角色我自己也很喜欢,但其实我对翠花有一种特别的怜爱。在我下乡的那两年,我在农村也见过一些这样的女孩子,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她们都是知识青年的牺牲品,就像早年间李春波那首歌里所唱的“小芳”一样,在那样一个时期,她们爱上的不光是一个男人,她们也是爱上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可能性,希望自己变得更好。但是她们并不会去想精神方面的东西,只是单纯地想,一旦嫁这个人,就要把这个人牢牢捧在手里,所以你会看到她们这一路上很痛苦地挣扎。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在这部戏里,全剧的最后,我让她们之中的一个代表——翠花最终醒悟了。

  剧中的叶秀萝是一个很自爱的知识女性的形象,但不幸嫁了一个钻营取巧的丈夫,际遇也很令人同情。其实这里面我对每个人都是悲悯的,包括冯远征饰演的马庆生。他当然不好,但是你会觉得他那种底层小人物的挣扎非常能够让人理解和同情。他是非常爱妻子的,但他在秀萝那里却得不到任何感情的回应,我对剧中的很多角色都是充满同情的。

  《我的父亲母亲》里没有坏人

  记者:您之前的《中国地》、《沂蒙》等作品都把主旋律和市场结合得比较不错,在当前雷剧横向的环境下,您的这种坚持是不是尤其困难?

  赵冬苓:是比较困难,这两年我也遇到了很大的困惑,甚至有制片方很直接的跟我说:“赵老师,在这样的市场背景下,像你这样认真写作的人会比较吃亏。”这个问题我也反复思考过,但是我有一个坚定的想法:我这一生就是以写作为业的,我会坚定的写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另外,我现在也不断地在向市场学习,向年轻的编剧学习,我现在写的东西,商业性会越来越强,对于观众的考虑会越来越多。迎合市场和艺术创作本身是一对矛盾,但并不是不可调和的。

  作为一个创作者,我一直在艰难的寻找其间的平衡点。既要使自己的作品保持一定的品位,又尽量争取最大限度的观众。我经常用林语堂先生的一句话自嘲,“傻瓜才考第一”。就是说,我不会去争收视第一的成绩,但我还是希望自己作品的收视排名能够比较靠前。也就是说,我会放弃一部分观众,但是我会想办法留住另一大部分观众。这其中的分寸就是“得失寸心知”,创作之中需要自己去慢慢地摸索和把握。

  记者:在《我的父亲母亲》里,每个人都有人性闪光的时刻,不管是“好人”还是所谓的“坏人”。这是您创作中特意追求的吗?

  赵冬苓:如果看我的作品会发现,我的作品里面基本没有“坏人”,我总是以一种比较怜悯的目光去看待这世界上所有的挣扎。其实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在挣扎?挣扎着生存,挣扎着成长,挣扎着去经历很多事情,看每个人怎么去战胜自己的命运。

  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作品中最大的特点,就是我几乎从来没有写过坏人,除非说抗日战争中,我当做符号来运用的日本鬼子形象,我就把它写成一个符号而已。我作品当中有“小人”,但是没有“坏人”。

  记者:这些年编剧的地位有很大提高,您认为争取话语权的空间是否还有提升。

  赵冬苓:我一直在表达一个观点,编剧权益的维护是一个重要问题,但在影视圈里面,编剧不是在食物链的最下一层。编剧本身也要努力,编剧最重要的资本就是作品,要用作品去说话,当你用作品打开天地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是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