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对谈李安
女物娱乐讯 由乐视影业主办、纽约大学承办的一场电影大师对谈,于纽约时间3月27日晚8点(北京时间3月28日早8点)开始。张艺谋、李安以“中国的电影,中国的自信”为题进行交流。对谈由华裔纪录片女导演、纽约大学电影系前系主任崔明慧主持,张艺谋、李安现场切磋多年拍摄经验,讨论东西方文化碰撞。
以下为现场实录:
主持人:晚上好,各位尊敬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媒体界的朋友们,以及我们来自纽约大学的师生们,还有此时此刻通过我们互联网的平台正在收看我们的直播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非常欢迎大家来到现场,今天我们的这样一场活动是由乐视影业主办,由纽约大学承办,是关于中国的电影,中国的自信这样一个探讨。相信大家也是非常期待,他们是第一次进行一个公开的对话。
同样的,我们今天也非常荣幸的请到了嘉宾主持人崔明慧老师,崔老师是我们获得奥斯卡奖提名的第一位华裔女导演,长期担任纽约大学系主任,同样也是两位大导演的好朋友。有请嘉宾主持崔明慧小姐。
崔明慧:讲中文、韩语、上海话、广东话,今天的主题是中国电影,中国自信。把这个晚会搞的这么成功,我认识李安大概有三十年了,他一点没变,就是头发变白了,他是这么纯,诚实,而且努力。张艺谋导演也是在中国最成功的导演。当然,张艺谋出的作品比李安多,但是他在中国电影界工学是非常大。
李安这个人有点奇怪,每个片子是不同的故事,也许因为他是受中西文明的影响。
张艺谋不断地也是,我觉得他也是对自己非常有挑战性的,我对这两个大导演是特别尊敬的。
现在请李安和张艺谋导演上台。
(播放短片)
刚才你和我们看到张艺谋的新片子《归来》,你是对哪一段觉得最有深刻的影响,为什么?
李安:比较结尾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比较有尾镜,潺潺叙述过来,没有看到刚才的很夺目的画面,它都是很平静的,而且非常的切实,比我们现在舞台还要平实的灯光,非常的细致,演员的表演,对一般的观众都会比较沉闷,对我看是不会的,它有它非常精彩的,非常内敛的,这种戏到结尾味道慢慢才出来。我觉得是突出了人的压抑跟自由这个观念,在结尾的时候有几个画面让我非常深刻,我觉得不光是那个时代的人,剧种的景,只要是做们,每一个人都要那种压抑跟无可奈何,还有对于我们自我的存在,我觉得这个其实是一部很好的存在主义的一个电影,人一直在变,社会在变,我们的印象,我们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觉得最后几个画面里面,我感觉非常感动。
崔明慧:你同意吗?张导演你的片子99.9%我都看过了,看了这个片子以后,好像是你重新发明了一个新的概念,为什么你选择这个故事?
张艺谋:首先谢谢李安导演刚才对我的褒奖,也是看了严格林(音译)的小说很受感动,所以就买了版权,但是我做了很多感动,很多小说东西不能拍,我把小说的结尾当做我电影的开始,改的很辛苦,差不多用两年半三年的时间改剧本。
崔明慧:你们好几年没见面了?
李安:好几年了。
张艺谋:大概是2007年在威尼斯见过。
李安:托他的福,我电影比赛的时候他都是评审。
崔明慧: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互相帮助。你们很久没见面,心里面有很多疑问要问李安导演,你也有存在很长时间的疑问问张导演,谁胆子大开氏温?
李安:胆子小先问。
崔明慧:好。张导演拍的片子,我也是影迷,我想问你是回归到你以前的题材,色彩用的是红色,不是那么的鲜艳,红色在我们电影里面是最难用的颜色,红色你怎么会用的那么好?是什么样你有这种冲力,这个片子我们看不到了,跟这个色泽差不多,你经过早期的电影,拍了很多。在中国电影界领军的大制作的片子,回头讲一部关于记忆跟压抑的片子,这样平时的拍摄,你的心境是怎么样?
不是为难你,请你讲一下。
张艺谋:实际上是有意这样子,我自己觉得很像李安过去拍电影的风格,我从你的《推手》和《饮食男女》看过来。
李安:那是因为那时候没钱。
张艺谋:我现在属于有钱专门当没钱拍,还是觉得这个故事本身需要娓娓道来,需要返璞归真,希望还原到人的故事上关注人,也希望把所有的历史记忆都变做细节慢慢的渗透,所以就没有用那种张扬的拍法,但是这样对我来说是很有挑战性的,你要沉住气,这个跟李安导演不一样,他是拍那一类电影过来的,对他来说比较自然。我是《红高粱》过来的,所以对我来说是跟自己走反面,要特别能沉住气。其实我常常还想到李安,我拍的时候我会想我这样做,我这样拍行吗?我就会想你看李安过去,它的类型都是这样的。其实我也是这样的,这个故事回到家庭,无论怎么样是通过家庭来传递一个对于历史的回顾和反思,和记忆。所以实际上这个家庭原来小说里写的是大家,我把他缩到了三个人,最小的单元上,希望以小见大,用含蓄内敛的方式反应。差不多拍了70多天,每一天其实都是在挑战自己。因为我的团队是过去的团队,拍的当中摄影师给你建议,导演这个镜头那么拍特棒,这样一摇,或者这样那样,经常有一些渲染性的镜头,或者抒情的比较外话的镜头。这些都很不错,现场讨论的时候,觉得这场戏这么拍很有意思,这个时候就对我有诱惑力,这些东西拍出来不见得差,而且说不定很有效果,可能更加生动一点,但是我常常反思不能这么拍,坚持一种方向,这种坚持跟我自己唱反调是很让人难忘的过程。
崔明慧:你问问李导演。
张艺谋:我觉得刚才一直在问他各种问题,底下我在干好莱坞的活,李安是我认识的中国导演中游刃在两个世界的导演,在全世界都很少见,很庆幸有李安导演这样中国的代表。我向他请教,干好莱坞的活我问他好多问题,该找谁,解决什么问题,取他的经,跟他一直讨教。李安导演给我很多建议,现在还是要当中问一个问题,我还是想问一下李安导演,比如说把自己的中国人的某种观念和中国人的方式放到电影当中,说起来很容易,就是刚才李安导演也跟我说做你自己好了,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常常会被要求为这是一个给全世界人看的电影,很多中国人的观念,中国人的细节全世界不一定懂,但是你要拍这样一个电影给全世界看,你希望人家懂,你具体是怎么做?不是简单的说光做回自己,做回自己看不懂不理你了,这你是处理的?
李安:对我来讲有两个层次,第一个就是一般的层次,就是你娴熟的部分,这对于电影语法基本是美国建立的,这个你要精通。这个你没有问题,其实不是干好莱坞的活,好莱坞的电影你看的很多了,这个是一般的通俗语汇。这里面基本电影语法差不多,我们都蛮娴熟的,美国建立这样一个片子的时候,也建立一个文化的间隙,很难抗衡的,几斤几量要去算的,大致按我的意思,全世界都要看美国电影,通俗化这点东西要表面上满足。就像在中国你做电影,有两个层次,第一个大家要满足,领导要满足,我们片场老板满足,一般观众基本语汇你要说的通。但是里面真的想夹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就各显神通了,看你里面放什么东西,这个有体会的人,他会非常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