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流连的午后内敛凝重目光如炬
帅气逼人刹那与永恒时尚先生的狐步舞
沉稳思索胡军独自等待型男现身
帅气沉稳封面大片
文/丁杰静
插兜,立领,眉头微蹙,目光如炬,一个电力十足的硬汉形象就“咔嚓”入镜。
——胡军给杂志拍的大片,一如既往有这个氛围:“硬汉”头衔他要认了第二,别人都不好意思认第一——倒也并非刻意,海军大院的成长环境,中戏班长,又是一路的乔峰、项羽、夫差、张学良演下来,真是想不气宇轩昂都难。
只是硬汉也有长吁短叹的时候。
“毕业到人艺跑了一年半的龙套,一下从舞台中央换到边儿上,台词无外乎‘是!遵命!出发’!实在不得志。”终于,在那部找不着北的话剧《原野》之后,告别舞台,至今10年;之后转战影视,但“《岁月》被封;《朱元璋》跟别人撞车,没播;《大汉风云》、《西安事变》费了很多心思,结果也没播;《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么好的组合拍成那个样子……”于是4年不拍电视剧,因为实在不愿“受了苦,受了累,但是没有结果”。
还好都是过去式了。
眼前的胡军,神采飞扬,抑扬顿挫,肢体语言跟戏里一样丰富,“9月底会再回人艺演《原野》,过了十年我又回来了,嗨,真是戏剧化。”聊起这部当年让观众“想看看不懂,想走走不了,想睡睡不着”的试验话剧,他若有所思地笑,“十年轮回,必须得更好。”
过了四个十年,他的人生开始走上“不惑”的道儿,“我一直说我不想突破,也没必要去突破。只是可以尝试不同的面:皇帝、英雄、强盗、书生……其实任何角色我也都在演胡军自己,什么性格演员?不存在。抓住角色身上那股气,和自己接在一起,设身处地,不可替代,就够了。”
细节控:我有这种敏锐
爱胡军的,有人爱他“身长八尺,姿颜雄伟”,还有不少人爱他演戏的层次感。
“我喜欢演一个人物的过程。比如项羽,大家看他是个悲剧英雄,我却看到一个千疮百孔的人物。”《大汉风》里,胡军认为项羽的悲剧不同于乔峰的“命格所至”,而是性格使然,“他身上有很多毛病:刚愎自用、容易怀疑、心胸狭小……我都会挖掘出来。另外,成王败寇的时代,为什么他还能被人们传颂?因为他又是个很感性的人物。所以我跟导演说,项羽的好与不好,我都要演出来。我有这种敏锐。”
相比而言,乔峰的“先天性格”少了些亮点:这个没有缺点的男性偶像,最容易被演成高大全,胡军也担心过会像李亚鹏一样倒霉。
“乔峰所有的行为我都能理解,所以我不按英雄人物的套路出牌,换个角度演,就是一个正常的会武功、有侠气的人。”他自得的是在细节上的处理,“乔峰开始不想和阿朱好,阿朱在雁门关等他,他抱着她,我是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攥着拳头,像男人搂一个受伤的女孩子,并不是这么直接抱住。这种细节我特别注意。”
有网友深刻记得乔峰的“聚贤庄血战”:酒壮人胆,狂性大发,一时间血肉横飞,尸积如山,犯下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杀戳之罪。张纪中没有看走眼,他力邀胡军时就说,“你有一股狼气”,终于没有把这完美的男人演得落入俗套。
典范从来不易做——尤其当你要和大众脑中的“刻板印象”做斗争时。
《赤壁》里,胡军版的赵云不是白衣飘飘的英武少年,而是一身血衣,骑白马跨铁枪,像一位草莽的战将。这身战袍,胡军穿了八个半月,历经夏、秋、冬三季,从开机一直到最终杀青,是整个剧组在片场工作时间最长的主演。而在开机之前,剧组便在北京郊区包下仓库,请武师指导有武戏的演员训练。
那时,胡军每天的课程是:上午武术,下午马术,结束后自己再加跑个五六公里瘦身;持续一个半月,每天不辍。为了这个“90%武戏”、“不谈恋爱”、“从头打到尾”的赵云,胡军整整一年没接别的戏,妆不卸倒头就睡。周围朋友没少劝这位没有武术功底的“大侠”别脑门发热,他却说:“别让我看上一件事情,看上了我就会拼命地干。”连最偏爱“赵云”一角的吴宇森都大方承认:“我没选错人。”
不关注收视率的演员不是好演员,但只在意收视率的演员一定成不了伟大的演员。
《朱元璋》简直堪称胡军的“呕心之作”,但因为题材撞车,一直没能播出。“一开始我也不想演,跟陈宝国撞车了,还演什么?但大纲的气魄吸引了我。你听朱元璋跟长子说:你别看紫禁城里血流成河,紫禁城外工农商学兵,我动过他们一手指头吗?我杀的都是贪官。他拿根荆棘给儿子,说:握住它。那么长的荆棘,儿子说:我怎么敢?全是刺。他二话不说,一捋全是血,他说:儿子,我把这根权杖干干净净交到你手里,你是个仁慈的皇帝,不可能像我那么暴烈。太感人了。我一定要接,哪怕重了,演得非常过瘾。”
人生大戏:话剧、电影、电视剧的斡旋
《十月围城》上映时,甄子丹的太太跟胡军说:“你一出来我就紧张,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太坏了。”阴森愚忠的阎孝国,是电影里让人恨得牙痒、又时刻倒吸凉气的狠角色,他没理由讨人喜欢,但胡军生生赢来了不少粉丝,“有人说我传达得精妙,大概因为我演他时老有一种感慨:如果清朝上下官员有一半像他这样以命相搏,对国家忠诚,大清朝不会亡,起码不会这么快亡。”
相似的“双刃感”,还有《岁月》里的梁致远,医学院高材生,孤傲清高,被打磨被羞辱,艰难蜕变为成熟的卫生局局长,中途居然也当过千夫所指的“告密者”;《蓝宇》里的陈捍东,高干子弟,情场老手,和贫寒大学生蓝宇纠缠十年,玩弄、爱情、富贵、牢狱,直至生死相隔。
——进一步,退一步,对一点,或者再错一点,都可能会引发诟病。
火候必须刚刚好。正如王学圻、吴刚、段奕宏的爆红全倚仗多年的话剧底子,胡军的话剧岁月同样功不可没。
“那会儿我在中戏,和孟京辉、张一白、张扬、蔡尚君、郭涛,一直在搞先锋派戏剧。我们上完课就说戏,《等待戈多》、品特的《升降机》,还有《我可怜的马拉特》,我们自己凑钱在中戏的4楼演出,只演一场,因为我们的钱只够演一场,道具、服装什么的全从中戏借。先锋派、荒诞派,我们还揣开排练厅的场子,自己钻进去练。”
那是一段堪称纯粹的日子。“当时只想演话剧。那时候拍电视剧是为了挣钱,拍电影是为了好玩,只有话剧才是来真的。”于是这位伙伴们眼中“为剧团扛了多年的长工”, 一毕业就进了人艺,每天骑自行车去剧场排戏,一个月领160块钱工资,“根本不管周围人挣多少钱,奔什么去,只觉得自己单位特牛X,哈哈。”
后来离开人艺时,林兆华曾跟胡军谈过话,他说:你能不能别急着离开,你是舞台上难得的好演员。“我跟他说,再这么呆下去,我就穷死了。还有一层想法,所谓的先锋派,把原来的东西全扔掉了,胡来。那时候观众就喜欢看胡来的东西,越看不懂他们越高兴,越觉得深奥,我觉得这就有点扯了,我真没必要迎合这些,干脆主动放弃舞台。等我说完,大导一低头,说:行,你出去闯吧。”
BM=BIZMODE H=胡军
BM:演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自己最喜欢的戏?
H:每个戏都不一样,我没有演过重复的东西,希望不断变化。选择剧本的时候我都很小心,标准就是被角色感动。但好剧本只是基础,演戏是一项浩大的、高难度的群体配合。
BM:工作室还在进行中么?想做出什么来?
H:在做。就想拍自己的电影。但项目还没有完全确定。
BM:做演员是你这辈子最好的选择吗?
H:我喜欢演戏,我觉得这是上天的赏赐。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做演员。到现在为止我都很喜欢演戏,没有厌倦,一直都有期待、惊喜、快乐。
BM:经历过特别难的时候吗?
H:肯定有。但没有迈不过去的槛,除非你不想迈。其实不会有那种前面立着一座大山怎么过也过不去的情况。至少我庆幸没有。
BM:那时候有什么事情能给你些力量吗?
H:没有参照物,我就看我自己。只要明白所有的东西都来之不易、都不是顺理成章。
BM:有时人的不幸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而是别人无端的成功。
H: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能跟别人比,怎么比都不对,这样特别愚蠢。自己跟自己比,很多年后回头看看走过的路,现在是不是比以前要好要成熟?这样来认知自己的好与坏。
小片断:和演戏无关的折腾与美好
四十二岁的胡军回头看,除了演戏,还有些别的片段成就了他的人生。
音乐是与生俱来的缘份,在爸爸胡宝善、大伯胡松华都是声乐家的前提下,姐姐学了琵琶,妹妹学了钢琴,家里唯一的儿子理所当然地被寄予厚望。“您说谁家厕所能上把明锁啊,我家就这么干。他们去上班,就把我反锁在厕所里练琴,中午饭也放厕所里,一练就得是一天。”
和“严家教”相呼应的是父亲的军人出身,有一个经典片段是:无论父亲的火气有多大,他也绝对不跑。招牌动作是每次闯祸回来,“啪”一个耳光打在左脸,胡军就自觉往前走一步把右脸凑过去,再 “啪”右脸打一下,他又把左脸凑过去——男人的刚强初见端倪,尽管实在很轴。
初入中戏,胡军很惹眼。永远是颜色鲜艳的衬衫,大红明黄,前两个扣子还一定要打开,露出胸膛;风衣只穿黑色或白色的,而且一定是长到脚后跟的;戴一副超大蛤蟆镜;头发长到肩膀,而且永远溜光水滑,没有摩丝,也要用水来抿一抿。
“其实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基本上就是属于怎么难看怎么穿。”
二十几岁时没有按部就班地红起来,尽管在舞台上折腾得够认真。陈小艺、江珊、徐帆……同班同学一个个扬名,他也真心地为他们高兴。但作为中戏最优秀的表演系87届,报刊媒体出现的班级代表人物里,没有他的名字,虽然他是班长。他跟自己讲娱乐圈规律:男演员还有更长的潜伏期。
三十出头结婚,求婚的过程很是浪漫。在意大利老式广场中央,胡军单腿跪地,像骑士一样手捧鲜花向卢芳求婚。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会害怕结婚。“婚姻、责任、承担这些东西,我觉得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证明,能够承担一个家庭,我觉得特有成就感。”
三十五岁这年的影视圈是胡军的天下。《天龙八部》、《画魂》、《楚河汉界》,另有《金鸡正传》和《无间道2》。 然而最满意的作品是小九,女儿小九,顶着妈妈的大眼睛和他的黑皮肤的小九。事业成功,家庭幸福,胡军说自己“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四十岁时,名声已经水到渠成。“以前向往的英雄儿女、快意恩仇的生活,演戏让它们部分实现了,我几乎可以成为任何人。切格瓦拉在我出生前半年在地球的另一边死去。临死前他说:‘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我一直记住这句话。这是他用死换来的人生哲理。”
朋友和激情仍然是生活必需品。“我圈外的朋友比较多。因为干这行就是名利场,做事小心翼翼。当导演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太累。如果有个很好的题材,我会顺着这种冲动的激情去做,但不是必须要做什么事情。我对自己的设计就是顺其自然。”
关于未来,“三年三十年后会是什么样?没想过。不能想。想不来。谁都不能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大家想记住你的话就能记住你。不要期盼什么。有一天人家说,你看胡军是个好演员,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