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金》威尼斯收获好口碑 杜琪峰谈转型(图)

杜sir想看看在拍电影的过程中自己能走多远，看自己有没有改变

杜琪峰、刘青云、何韵诗、胡杏儿等主创亮相威尼斯电影节

　　当地时间9月9日，第6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进入倒数第二天，杜琪峰新作《夺命金》在水城放映后收获了好口碑。他带着一众主创参加了该片的全球首映礼，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夺命金》虽然还是一部“黑帮片”，但里面没有枪战、没有火拼，所以有人认为这并不是一部典型的杜琪峰作品。杜琪峰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正在学习转型拍“文学性的电影”，而《夺命金》就是学习的一部分。快60岁的杜Sir说：“我想看看在拍电影的过程中自己能走多远，看自己有没有改变。假如长时间都没有改变，我就要想想，杜琪峰还能拍电影吗？”

　　南都记者方夷敏 实习生王睿 发自威尼斯

　　创作初衷：　“我困惑，为什么现在做什么都要有经济效益”

　　南都：你对《夺命金》的效果满意吗？

　　杜琪峰：这个是我要赶在今年拍完的电影，拖得太久了。2008年金融海啸，我就开始做这个电影，后来我发现金融风暴没完没了，要等它结束可能要等十年，所以还是要把这部戏拍完。我自己觉得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任贤齐(微博)的故事没有把握好。三个故事当中这个是最弱的。房价问题、股票问题都是我很想表达的想法。以前大家买股票是安安分分做一些投资，现在炒股像赌钱一样，每天都在买大小。这个年代，房子每天都在涨价，涨到我都要说粗话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来问我卖不卖房，买不买房，要是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情，还有心情工作吗？这样下去，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未来，小孩会怎样？大家都在说经济效益，我困惑，为什么现在做什么都要有经济效益？念书也需要有经济效益吗？念大学是学学问的，不是学经济效益的。

　　南都：任贤齐的故事跟其他人的关系不是很多，当时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什么？

　　杜琪峰：其实他们有没有关系不重要，我一边拍一边写，写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自己搞错了。其实这个电影里不应该有警察，我觉得这部分我有点跑调了，明明就不想讲警察的，又要跑回来了。但是已经拍了那么多了，怎么办呢？我也一直在学，我不能说自己对不对，但是我一直在做一个实验。还好，有老板给钱我做，不然就没得做。

　　南都：所以刘青云那部分的确是针对股市的，任贤齐这部分就是针对楼市的？

　　杜琪峰：但其实不是警察也可以。银行那一段是很清楚要这样写的，我刚开始拍这段我就很清楚，我也炒过股，我是交了学费的。

　　南都：电影的英文名是“没有原则的生活”，你是怎么传达这个概念的？

　　杜琪峰：我们的宣传语上有几句话是我自己想的：“在这个牛熊共舞的年代，是机遇还是选择，还是无路可逃。”整个电影就是按照这句话去构思的。所以“Life　of　Principle”就是我们一直努力去跟这个世界拼，每天都在拼楼价、拼股市的时候，拼了几年之后你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每个人都忘记自己是什么人？香港很多人真的天天在炒楼、炒股，其实全部都是假的，都是泡沫。但是没办法，时代就是这样走下去的。

　　南都：这部戏中文名为什么叫《夺命金》？

　　杜琪峰：钱还不是夺命吗？哈哈。当时我想这个题材的时候是2008年金融风暴，我就想起我1978年第一个电影《碧水寒山夺命金》，为了纪念我拍电影30年，我就把这个电影叫《夺命金》，就作为一个纪念。

　　学习转型：　“以前很多是设计出来的，现在想正常一点”

　　南都：有人看了《夺命金》后，觉得这是个没有枪战的黑帮片，女性角色也变得重要，这是你转型的一个片吗？

　　杜琪峰：我一直希望不单只是拍枪战、警匪的电影，作为一个导演，最终还是希望拍文学性的电影，而不是主要是商业性的电影。但是我现在还没能力拍一些文学一点的电影，我正在学，这部电影是我学习中的一部分。以后，可能我拍回枪战片，我又要学怎么拍枪战片。我的骨子里面是希望自己能多拍一点不同类型的电影。我觉得很多好的导演，作品都是很有文学性的。

　　南都：你觉得哪些导演的作品比较文学呢？黑泽明？

　　杜琪峰：一定是的。电影里要多一些人性的探讨。如果你对很多东西不了解，就没办法去拍很文学的作品，这是无法骗人的。

　　南都：这个戏的结构跟你之前的戏也很不一样，在结构上面、叙事方法不像以前那么火爆、紧凑，是有意吗？

　　杜琪峰：对，我希望改变。以前很多东西是设计出来的，现在想普通一点、正常一点。我一直叫他们尽量不要演，要生活一点，除了刘青云那个角色要夸张一点。假如你是演的，观众就觉得你是假的。我在学这些东西，这些都是从生活里面出来的，不要夸张，不要乱放东西进去，这是一个尝试。

　　南都：这跟你自己的生活经验有关系？

　　杜琪峰：其实每个时期有不同的改变，我也不晓得改变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当年在新艺城做电影的时候，我也很在乎经济效益，没有票房就一定死。有时候停下来想，这样拍下去我是一个导演，还是一个operator?最后停下来我就拍了一些有很强烈个人风格的枪战电影。慢慢我又觉得自己变得很regular,停下来之后就往各个方向走一走。我先拍了不用枪的《单身男女》，后再来《夺命金》，我想看看在拍电影的过程中自己能走多远，看自己有没有改变。假如长时间都没有改变，我就要想想，杜琪峰还能拍电影吗？

　　南都：这部电影的***混得很惨，是不是现在的香港***都那么惨？

　　杜琪峰：这个时代要是不改变，真的很惨。1997年以后，其实香港的***已经不能做什么了，他们要么去澳门，要么只能转做其他，比如炒股票，他们都是随着香港的转变来找不同的路。但是，以前那些砍来砍去，收保护费的场面已经没有了。

　　南都：***的环境变了。那你还会拍黑帮片吗？

　　杜琪峰：我希望会吧，2015年，我可能会拍一部《***3》。

　　老将刘青云，眨眼让自己不太凶

　　新兵老将助老杜“转型”

　　在《夺命金》里，刘青云饰演一个黑道混混，将愚忠、无赖、单纯的黑道小弟演绎得入木三分，成为全片最大亮点。

　　近几年，刘青云扮演的角色多是“大哥”，这回要重新演回任人呼喝的小弟，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转型。他透露，为了让这个人物更可信，他自己加入了一些小动作，比如拼命眨眼睛。“开拍第二天就拍了一场戏，回放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种很凶的感觉。导演要求我把头发剪得很短，我头发一短就觉得很凶。我不希望这个角色太凶，当时我就想在这个角色上面加点小东西吧，就从眼睛这方面着手。”他饰演的小混混一直被形容为“愚忠”，刘青云却有不一样的理解：“他在黑帮里面能有自己的位置，就是因为他对朋友非常好，好得有点愚。他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会刻意用这个方式来对待别人，这也是他的生存之道。这个人可爱嘛。”

　　“杜琪峰是个很努力的导演”

　　杜琪峰的电影经常拍拍停停，持续很长时间才完成。《夺命金》就拍了两年半的时间。在接受采访时，刘青云笑称：“他本来说拍三年的，结果才拍了两年半，不算长了。”在这两年半中，他主演的《窃听风云》和《窃听风云2(微博)》都已经拍完并上映，但刘青云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方式，他说：“我觉得最难的是怎么把这个角色演得完整一点。因为一开始拍了一天两天就停了三个月，我那三个月回想就觉得这个角色不够完美。后来想想导演用那么长的时间来拍这个戏其实是有好处的。我们可以用多点时间去想角色，而且在这段时间里面，香港的经济环境也会有改变。我觉得导演是配合了现实发生的事情来拍这个不太现实的戏。”他意犹未尽地说：“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我就觉得，唉，怎么就拍完呢。感觉好像才刚开始拍，三年？不是吧？”

　　大家都说杜琪峰在片场很凶，但刘青云却说拍他的戏特别好玩。“可能因为我们已经合作了很多年，我们互相信任，而且他很了解我。如果这个镜头拍的感觉不对，明天再来拍，再不行，后天来拍。我很喜欢这种方式。我们希望每次拍电影都拿我们全部的能力出来合作。”他评价杜琪峰是个很努力的导演，“他不断地改变自己，不断地学习，以前他拍的电影和他现在拍的电影都很不一样。我很喜欢他的坚持，有时候他拍一部电影出来，观众反应不好，他自己也不那么喜欢，但是他从来不会骂人。他只会反思自己。所以他现在拍的电影比以前好很多就是这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怕拍得不好，他每次都是把全部力量拿出来拍戏。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导演。”

　　新“杜女郎”何韵诗(微博)，给杜琪峰新鲜感

　　在杜琪峰的黑帮片中，女人多数都只充当花瓶的角色。但在《夺命金》里，何韵诗的戏份却出奇的多，几乎与刘青云平分天下，可见杜导对何韵诗的偏爱。

　　为何成为“杜女郎”：也许是想要新鲜感吧

　　在昨天的采访中，大家问何韵诗是否知道自己为何被老杜选中，她除了透露老杜是因为看了《游龙戏凤》而选中她外，就不知道其他原因，“也许是想要新鲜感吧”。老杜在片场的火爆脾气众所周知，所以第一天到片场时何韵诗“腿都在发抖”。后来才发现，“传说中的杜琪峰是很凶，我是带着这个恐惧到片场的。相处久了之后才知道他其实是装凶。”

　　“杜女郎”修炼术：最大的挑战是怎么“不演”

　　杜琪峰拍戏往往没有剧本，拍到哪算哪，且拍拍停停，历时漫长。与他初次合作的何韵诗一开始也很难适应这种拍法。她透露，拍的过程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演什么，每次要到片场才知道，而且剧本也一直在改，听导演讲完就要最快把这个角色的心情演出来。“我觉得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是怎么样‘不演’,杜琪峰导演要求我们要很生活化的，不要那么多演的痕迹。对我来说，最难就是这一点，如何用最少的表情来带动感觉。”

　　她在片中饰演银行职员，在戏里面有大段的金融术语。有一场戏她跟前辈苏杏璇拍，苏杏璇要回答好几遍“清楚明白”，导演对她念的语气有要求，但是苏杏璇也有自己的方法，所以那个镜头NG了30多次。“那段她只有‘清楚明白’四个字，但是我就有一大段的专业词语要讲，每次我讲完他就叫‘CUT’,我就要重新讲一次那一大堆东西。那一场戏还蛮印象深刻的。”

　　“杜女郎”特质：矛盾纠结表现得细致入微

　　何韵诗此次将银行职员面对五百万诱惑时的矛盾纠结心理表现得细致入微，她笑称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每天处在一个矛盾的心理中。“我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情况，因为我工作的环境和整个娱乐圈，跟我本人的个性还是蛮冲突的。我本人不是很固执的那种人，但是在娱乐圈你就要固执地追求那些东西，才会跟大家的脚步更贴近，所以还蛮矛盾的。”

　　片中她成为既得利益者，毫不费劲地坐收500万现金，虽然钱得来并不光明，但她却十分理解角色本身的选择，“这就是一念之差，可能之前能打开的话，她都不会拿走。而且有一切的时间配合、所有的人进来的时机，有这种阴差阳错她才会一念之差。其实我们做人也是这样，有时候会因为身边的一些动力、磁场会导致我们往某一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