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冉
李小冉
李小冉
执行/祁首杨 采访/李森 摄影/华远 化妆/李铭则 助理/徐悦
李小冉盘腿坐在椅子上,助理端来一杯温热的中药,见她一口气喝完,立马塞了两颗糖到她嘴里。李小冉长舒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我对中药有拖延症,明知道最后逃不掉,但心里会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在这个小插曲前,我们刚好聊到了拖延症。李小冉先是反问“什么叫拖延症啊”,继而给出的回答是,“还得看我睡够了没有。”——关于睡眠质量,李小冉有种任由其左右情绪的倾向,好比听过头一个问题“都说你是个把高兴和不高兴写在脸上的人,现在你正化妆,绷着脸什么也看不出来”时,她扑哧一笑,脱口而出道:“我每天的心情完全是看睡得好不好。”身后的经纪人顶了一句,“李圆梦,那你今天睡饱了吧”,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吧。”
“我给自己的原则是,演员要保持一定的自我,因为很多观众喜欢的是你剧中的角色。我的两面性全用在戏里了。”
圆梦:情感触角的发育过程
“圆梦”是李小冉的新绰号,在此之前,她一直是众人口中的“二姐”。她兴致勃勃地讲起最近一次犯二的经历:大半夜和经纪人一起看电影,突然撞见一幅海报,她不假思索地念出了电影名《我二》,一旁的经纪人大为崩溃,“那明明是王小帅的新片《我11》啊,怎么就‘二’了?”见记者一脸不可置信地向经纪人求证,李小冉补充道,“别问了,真事儿。她(指经纪人)有天说我是个井,问她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夸我呢,结果她说,横竖都二啊!”
而“圆梦”的由来是:和身边人聊天,大家常如数家珍地告诉李小冉自己心仪哪些男星,李小冉听完报菜名般说,这个,我三年前合作过,这个,我们拍过同一部戏;问她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琢磨片刻,答“没什么”。于是四下一片捶胸顿足,“你可长点儿心吧,多留意留意细节,就当帮我们圆梦了,啊?”
但李小冉不太理解所谓粉丝的心情。在她看来,偶像更接近于一种内心独白,“就像初恋,你上学时喜欢一个男孩,一直没有表白,30年后同学聚会,你反而不希望见到他。”因此,李小冉往往选择“爬到半山腰就下去”。她拍《武侠》,只有一场戏,过后陈可辛和金城武赞不绝口,她在“感觉倍儿有面子”之余,只觉得“又圆了一个梦”。十几岁时,李小冉迷恋《射雕英雄传》里的翁美玲,床头、台灯、书本、录音机上贴满了翁的头像,待翁去世时,她却只“哦”了一句。当然,这不代表李小冉冷血,而是“人十三四岁时的感情还没有完全发育,没那么多情感的触角。我们现在知道悲伤、失望、无奈、愤怒,那时候好像无非就是高兴跟不高兴。所以翁美玲死的时候,我只觉得少了一个在世的人,但不妨碍我继续喜欢她。”待2003年张国荣自杀,梅艳芳病逝,李小冉便体会到了心痛,“每次点他们的歌,我都很想哭。”
两面性:难搞,又让人怜惜
这种感官上的逐渐灵敏和完整,被李小冉形容为“不自觉的成长过程”,“没有一个特别清晰的界限,它是慢慢形成的。”事实上,李小冉举的初恋的例子,其实源于同班同学暗恋她的经历。那时候,男生坐前排,每次回头,如果正好四目相撞,“他就很开心,同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没有,“他就有点失落,同时又窃喜”。他们没有相恋,这段情愫也是男生有了家室后,才对李小冉娓娓道来。“我不相信初恋是可行的,要经历很多次,我们才懂怎么去爱、去珍惜、去维护。很多初恋失败的原因在于,太想让对方知道我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唯一,越这样两个人伤得越痛苦。”
李小冉说,无论做人还是拍戏,她靠的都不是天赋,能走到今天,全凭对自我底线的强烈认同。不可以欺骗,不可以违心,不可以轻易承担那些不在能力范围内的诺言,加上直爽的性格,让李小冉变成了大多数人口中“难搞”的对象,尤其是对媒体。在这个时代,明星生存法则里重要的一条是,如何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最优的一面,换言之,具备一定的两面性。“我没有两面性。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经常演那些忍辱负重、悲悲切切的角色,但生活中我不是那样儿。赵导说的是实话(赵宝刚曾说,如果李小冉再努力一点,会比现在好很多),我就每天吊儿郎当的,然后(机会)来了,我就上。我给自己的原则是,演员要保持一定的自我,因为很多观众喜欢的是你剧中的角色。我的两面性全用在戏里了。”
18岁时,电视剧《来来往往》热映,李小冉第一次跟着剧组接受媒体群访。“我在一旁想,最好不要有人问我,我不知道怎么答。结果真的没人理,我很开心。”等她有机会单枪匹马地应付记者时,她老老实实答完了所有问题,“就像看病一样,医生说你哪儿不舒服,我说我头疼。”既没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象,也没有发生大的纰漏,以至于回想起来,不过一次例行公事。日后,新闻里反复出现李小冉不配合、不回应的报道,或许就源自她把“最自己”的部分留给了生活。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可爱又招人怜惜的两面性呢?
对话李小冉
“我的个性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改不了”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也当了这么些年演员,按理说应该习惯不规律的作息了吧?
李小冉(以下简称李):不习惯,每次5点半早起化妆,我都特别痛苦。(有起床气?)有,会持续到中午,特别不爱理人,也不想说话,一副欠抽的样子。
记:有没有特别“争”的时候,比如为了一个角色拼死拼活的?
李:好像我的性格不是那种愿意力争的人,因为力争的时候可能要放弃一些原则的东西。拍戏对我来说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所以我可能更注重自己的感受和感触。如果这个角色特别好,我也非常想演,我去争取;但可能需要一些额外的付出,我就不争了。我还是比较偏向于水到渠成的合作方式。
记:哪些情况让你觉得是水到渠成的?
李:认真、专业的。我也接过非常不专业的戏,场记、导演都不知道这场完了下场是什么。(你发飙吗?)发呀,我把所有剧本订起来,指给他们看,说“你这场戏拍错了”,弄到剧组都很讨厌我。(笑)
记:御姐的一面是生活里也会有吗?
李:很少,一般我都懒得较劲儿,除非被人欺骗。比如我借了件饰品给朋友,第二天活动要用,找她还,她一会儿说我在外面很晚到家,一会儿说我在忙,不然就挂电话,折腾到凌晨3点。你可以直接说原因,没必要这么干。别人都说小冉你比较有个性,大概意思是我不是老好人,但我觉得每个人的性格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改不了。
记:欺骗在你这里属于罪无可赦?
李:嗯,差不多是。(但作为艺人,难免有时候会心口不一吧?)是这样,不想回答的我就不讲,讲了基本上都是真的。
“我不喜欢自己生在这个年代”
记:进入微博时代之后,信息量特别大,可能今天还是热点事件,明天谁也不记得了,你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李:我现在很少看微博,其实我不喜欢自己生在这个年代。(为什么?)不为什么,我觉得天天议论那些网上传来传去的事特别无聊。
记:但你又处在这个年代,对你来说是种不幸吗?
李:对。我很怀念我爸妈那个时代。我爸写给我妈的信,可能会约说,一个礼拜后的周日,我们在中山公园,进门以后,比如过一个花园,第几个亭子见面——那种是一种很克制、很质朴、很有企盼性的计划。现在这种快速的信息,让人觉得所有的情感都是赤裸裸的,没有任何值得盼的东西。
记:那你怎么处理私人的一面?拒绝微博也不是个办法。
李:我的意思是说,我特别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平时上街可能不戴帽子,不戴墨镜,也不化妆,人家认出来就认出来了,但这种自由变少了,认出我的几率一高,我就不自在。到国外,我在街上可以想干吗干吗——我说的想干吗干吗是指,遇到沮丧的情况,你可以发泄,你会感觉那样的生活就像夫妻一样,不吵架的夫妻绝对不是好夫妻。
记:所以在家拿游戏来释放压力?
李:等一下,玩游戏一直不是我释放压力的方法。我从10岁开始玩黑白掌机、没有背景灯的俄罗斯方块,那时候没有任何压力,我就开始玩,一直玩到现在。
记:在建立自己的生活和经营自己感情的时候,你觉得有游戏性的成分在里面吗?
李:没有,这个我分得挺清楚的。哎,其实我没有媒体想象的那么深奥,比如我之前玩了四年的一个游戏,突然间卡坏了,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坏了就坏了,重头再来呗,也没有特别悲伤。
“我不是想通了,而是习惯了”
记:哪些事儿是你觉得触及了道德底线,一定要在知情的情况下做?
李:有时候一些不常联系的朋友叫我吃饭——我说的是特别不常联系,或者说他本身属于比较高层的人物,好比拍戏认识一些投资方啊,我就问得很清楚。为什么吃?有谁呀?吃多久?不过基本上问完了也不会去。(笑)
记:你是觉得危险吗?
李:也不是危险,我会很不自在,而且我不喜欢那种在桌上的感觉。首先,我不爱喝酒,但是在那种场合,肯定会有人敬酒,我一般坚持不喝,所以有时候会闹得很难看。当然,我很少接到这种电话,可能两年才接到一个,但是每当这种情况,我就变得很敏感。
记:你是和陌生人待在一起浑身不自在的类型吧?那记者呢?
李:我现在已经适应了。以前我觉得说,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凭什么上来就问东问西,我还要跟他讲实话,还要让他喜欢我,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话,稿子一定是烂的。我想不通这些。(那是什么事儿让你想通了?)不是想通了,习惯了而已。
记:习惯的力量特可怕吧?
李:也不可怕,如果是与众不同的问题,就当挑战一下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