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年代》
紧锁的浓眉,炯炯有神的目光,不苟言笑的陈宝国总是给人酷酷的感觉,难怪他获得了一个“冷面小生”的称号。
其实生活中的陈宝国并不总是这样的。日前,他来津为明天将在天津卫视登场的开年大戏《钢铁年代》做宣传时,在饭桌上与“金牌编剧”高满堂谈笑风生,话题居然离不开拍摄期间创了纪录的饮酒的戏份。两个“纯爷们儿”身上,同样有着北方大汉热情、豪爽、朴实、仗义的本色。
祖籍天津、生在北京的陈宝国,1977年凭着自己的艺术天分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后分配到中国儿童艺术剧院,成为影、视、剧三栖演员。他的银幕处女作是1986年根据冯骥才小说改编的电影《神鞭》,片中的混混“玻璃花”只是个小角色,却被他演绎得十分出彩儿。其后,他一发不可收拾,在一系列影视作品中塑造了一个个不同类型、性格迥异的角色,上至汉武大帝、明太祖朱元璋,下至《大宅门》中的白七爷、《茶馆》中的掌柜王利发,时空和形象跨度很大,他都能敏锐捕捉到角色特征及心理活动,展示出其性格的多重性和复杂性。
头戴鸭舌帽,身穿工作服,高炉飞出的钢花将他的脸庞映得通红……《钢铁年代》通过陈宝国塑造的鞍钢分厂厂长尚铁龙的形象,真实再现了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钢铁工业基地鞍钢艰辛曲折的发展历程,揭示了工人阶级作为国家主人公的崭新精神风貌。
接演《神鞭》,成为一名性格演员
陈宝国虽非生在天津,少年时代,却经常利用暑假来津走亲戚,与小伙伴们到金钢桥一带游泳玩耍,津津有味地品尝天津的煎饼果子、锅巴菜和闻名遐迩的狗不理包子,至今还能模仿几句地道的天津话。然而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他青年时代最早“触电”的影视作品,《神鞭》和《赤橙黄绿青蓝紫》,竟都出自天津作家之手!因此,他与天津有不解之缘。
记者:在我印象里,你早期影视作品中最经典的仍是《神鞭》中的“玻璃花”,据说起初大冯并不赞成你出演这个角色,但你却下了大工夫,把他演得活灵活现,让人刮目相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宝国:演《神鞭》时我才20多岁,当时刚有一点名气,很多人找我演小生戏,基本我是第一人选。按理说,“玻璃花”不是我的路子,不是我表演的长项,为什么我还要演《神鞭》?说到底就是想放开,打破所有界限,做一个性格演员。这是我从年轻时做起,一直坚持到黄金年龄段的基本艺术追求。为了演好“玻璃花”,记得当年冯先生为我们请到天津最有名的民俗专家张仲,给我们讲述天津的民俗风情、三教九流和码头文化,一步步接近当时的环境和人物。我演的“玻璃花”是当年天津街头的“混混”,身上的流氓习气很重,我就努力将人物外形与内心情感联系起来,设计了摇扇子、玩鼻烟壶和挖耳朵等细部动作,还为他的一只瞎眼和瘸脚寻找生活依据,大大丰富了人物形象。于是乎,通过这部影片让我产生了自信,也让我的同仁知道我不但能演戏,而且戏路也是比较宽的。如果总演同一种类型的角色,就会让人审美疲劳,我自己也会有疲劳感。只有不断变换角色,戏路才会越来越宽。这是一种科学的思维,是受过专业表演训练的演员的最大益处。
黄金时期:上能演皇帝 下能接地气
回顾三十度演艺春秋,陈宝国可谓过足了戏瘾:正的反的,红的黑的,灰的蓝的,古的今的,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各种类型的角色几乎被他演遍了。而最为人知的似乎是在中国历史上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形象。但陈宝国有些反感将其定型于“皇帝专业户”,他不但不迷恋帝王戏,而且坚定地从“天上”回到“人间”,主演了不少“接地气”的作品。
记者:这些年你塑造了一些历史上有作为的威严霸气的皇帝形象,如汉武帝刘彻,明太祖朱元璋等,因此被称为“皇帝专业户”,你认同这种定位吗?如何进入古人的世界?
陈宝国:其实我觉得“皇帝专业户”的说法,对我来讲不是褒,是贬,是大贬!我就怕成为某某专业户,它使我产生了一种危机感。首先,我演的帝王角色是有区别的,如越王勾践,他从不是皇帝,只是个“王”,而且是个被征服后卧薪尝胆的奴隶;汉武帝最初只是个贵族,朱元璋是乞丐出身,嘉靖就更怪癖了……每个人都不同,都有各自的身世与性格,不能简单地以“皇帝”论之,更不能以什么“专业户”为荣。古装帝王戏中,我觉得汉武帝是我演得最好的一个帝王形象。而且我一旦想演这个角色,就尽可能做到No.1,不是中国影视界的No.1,而是在我演的这类角色中的。接下来,就要变换角色了,至于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在我看来只是一个空的概念,还是要演人物,演人物的性格。
记者:在这方面我觉得你和另一位天津籍演员张国立有相似之处,即能上能下,上能演皇帝,下能接地气。近年来你在《大宅门》和《茶馆》中塑造的商人形象,就很有个性和光彩。
陈宝国:比较而言,我觉得《茶馆》对我意义更大。意义在于它是一把标尺,每个演员都想用这把尺子量一量,只是机会太难得了,至今只有三位演员演过(其中一个角色)。我能有机会演电视剧版《茶馆》很开心,因为这是我的一个梦想。自从我学了戏,知道何为戏剧时,就知道了《茶馆》,梦想有朝一日,我来演演剧中的王利发。一等就是三十年!好在我的梦想实现了。我知道这把标尺很高,我不一定够得着,需要踩着巨人的肩膀,使劲儿地够!电视剧与话剧又不同,表演的课题很多,我也参与了二度创作。演完以后,我心里一下踏实了,以后拍戏的速度就会放慢,拍一部是一部,演一个是一个。
《钢铁年代》:化茧成蝶得真谛
在与陈宝国的接触中,不难发现他对表演艺术的专一和酷爱,无论与记者还是与艺术搭档,他的兴趣和话题似乎永远离不开戏,离不开表演,离不开角色。尤其是《钢铁年代》,他仿佛一改以往的作风,不但对媒体开了口,而且颇为健谈。记者与他交谈后才明白:正是《钢铁年代》使他找到了表演艺术的真谛,使他的表演风格更成熟、更生活、游刃有余、化茧成蝶。
记者:听说是高满堂让你接“地气”,从帝王形象中走出来,在《钢铁年代》中饰演尚铁龙的,这是你第一次演产业工人吗?
陈宝国:不不,我和工人的缘分很深呢!我自己就当过工人,那是我高中毕业后,在北京的一家工厂当过两年工人。我演的荧屏处女作、描写工厂生活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原作者就是天津作家蒋子龙,你说是不是很有缘分?然后我就因为这部电视剧获得了首届大众电视金鹰奖最佳男主角。现在看来,当时我的表演还比较青涩,还不成熟,但是我的成名作,对一个演员来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这次演《钢铁年代》,确实是满堂找的我,几年前他拍《大工匠》时就找过我,阴错阳差没合作成。世上的事有时挺神奇的,《大工匠》没拍成,《钢铁年代》拍成了,当时得到未必好,现在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无论是满堂的剧本,还是我的表演,肯定都比当时更成熟了。我可以坦诚地跟您讲,我现在的表演,如果达到90分,就是我的真实水平,是应该的;但如果只达到60分,就是不应该的甚至是失败的,说明你没用心,对不对?所以,我觉得技巧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可以放在后边了。可以说,这次我们拍《钢铁年代》,拍的是“真情年代”。天下道理就那么一点:真;表演就那么一点:生动。为了达到这个境界,即使是我们这些让人觉得很“保险”的演员,也像是脱了一层皮,就是说,找到了戏剧表演的真谛。第一是不失水准,第二是一气呵成。满堂的剧本给我们提供了这样的条件,因为他就是满怀激情去写的。这个戏的最大质感,就是浓郁——情感浓郁、生活浓郁。
记者:确实,我看了《钢铁年代》的宣传海报,就觉得你的扮相很像产业工人,是你与生俱来的,还是体验工厂生活的结果?
陈宝国:你觉得很像吗?我也觉得很像!说我与工人有缘,这也是一方面!外部形象贴近工人不费劲儿。我觉得这个戏对我来讲,是一部“力作”,费力的“力”;也可以说是一部“新作”,劳心的“心”。因为找到了表演的真谛,我们都想进入一种境界,那就是真情实感。包括动作、台词,一个眼神的飘忽,一个眼神的定位,甚至语势,都想改变我以往很多习惯性的东西。
记者:听高满堂说,他的下一部大戏《老农民》,还想让你当主角?
陈宝国:是的,他向我发出了邀请。这是他酝酿了很久的一部戏。说老实话,演一个老农民是我的一个心结、情结。现代戏我演过工人、商人、军人,就缺个农民了!
拒绝炒作,演员只能拿角色“说事”
在人心浮躁,热衷于包装炒作的娱乐圈里,陈宝国仿佛是一个例外。他很少出现在电影节的红毯上和炫目的闪光灯下,也从未传出关于他的绯闻轶事。对他唯一的指摘是“戏霸”。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更应当被看成一种对艺术的专注和执着。
记者:你被称为“冷面小生”,这与你个人的性格有关系吗?在演艺圈,你一向比较低调,也没什么负面新闻。能谈谈其中的原因吗?
陈宝国:我拒绝经营和炒作自己。从出道到现在,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这个大的历史转型期,我是亲历者。其实我知道,文化、娱乐、市场、产业,这里包含的元素有哪些,我也知道什么是捷径,但我排斥这些。我觉得一个演员,最终能拿来说事的只有俩字——角色,其他都是瞎扯。
记者:大家都知道,你的太太赵奎娥也是个优秀演员,她是否为了成全你而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另外,据说你们不愿让孩子继承你们的事业?
陈宝国:对,我太太是演员,又是中戏的老师,她的演艺工作也未停,有合适的角色还会接。我俩同台演出也不少。如《大宅门》中她客串了慈禧太后,《京华烟云》中我们饰演了姚木兰(赵薇饰)的父母。至于孩子,现在已经从国外留学回来了,也搞文化工作,我们不过多干涉,路还要靠他自己走嘛!
(本版照片由山东影视中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