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宏不再消耗自己:是时候看看外面世界

2012/9/10 16:04:27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两个月后,王全安打电话给段奕宏说:“从现在起,你就是黑娃。”  正在和段奕宏拍摄《海上孟府》的陈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直言:“小段是一个内心极其清高的演员,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

段奕宏

段奕宏

段奕宏写真

段奕宏写真

  执行/滕雪菲 摄影/李潇 采访、撰文/白郁虹 化妆/王媛媛 服装助理/邵帅

  一部《白鹿原》,段奕宏等了5年。5年前,导演王全安找过他,他兴奋、渴望、蠢蠢欲动,却全无底气。因为“那时的我能力不及,完全成就不了它”。正如王全安所说:“拍摄《白鹿原》,是中国电影界的一大心结,总有人想碰却碰不到或碰不准。”5年前的这两个男人,眼看就要够到《白鹿原》,却好事多磨,《白鹿原》拍摄计划最终搁浅。

  此后的5年,王全安与段奕宏各自为战,很少交集,所幸,两人的事业在这段时间里都做得风生水起。王全安,因拍摄《图雅的婚事》 在柏林抱得“金熊”;段奕宏,因《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癫狂表演而一举成名。

  2010年,段奕宏与王全安再次聚首,重新开启《白鹿原》。在海拉尔,两人一边回忆当年的跃跃欲试,一边感叹:时间刚刚好,经历风雨彩虹后,才能更从容地面对《白鹿原》。

  “麦刺扎满双手,从疼痛到接近快感,我有一种自虐的满足感。”

  王全安说:“欲望就像一剂c.y,把所有的东西都激活了。不管往哪个方向去,它都是一种力量。”段奕宏正是被黑娃身上粗犷浓烈的欲望深深吸引,那种男人被女人激活情欲时的原始冲动,那种返璞归真的生命力和土地感,那种出身卑微但毫无奴性,想要击碎一切命运束缚的野性和破坏力,都让段奕宏产生极大的创作冲动。所以,当王全安把《白鹿原》中鹿兆鹏、白孝文这两个角色拿给他时,他婉拒了。好友劝他:“演什么角色并不关键,关键在于能上大银幕。”执拗的段奕宏依然我行我素,就算他用5年的时间等待这部“中国电影界一大心结”的电影,但如果演不到喜欢的,他宁愿放弃。

  两个月后,王全安打电话给段奕宏说:“从现在起,你就是黑娃。”

  王全安说,像段奕宏这样气质和状态的演员很少见。段奕宏至今也不清楚王全安说的气质指的是什么,也许这只是一个导演的喜好。而他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接近角色,接近角色的神经和内心。

  第一次来到海拉尔,面对一望无际的麦田,段奕宏傻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游客,对麦田、土地完全陌生。于是,他换掉身上漂亮的羽绒服、牛仔裤、旅游鞋,穿上脏兮兮的挽裆裤、棉布鞋,像当地农民一样毫无顾忌地吃喝拉撒睡。

  “大冬天,暴土飞扬,我穿着大挽裆裤撒尿,尿渍沾在挽裆裤上,但我变得麻木,不在乎了。麦刺扎满双手,从疼痛到接近快感,我有一种自虐的满足感。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迅速做出调整,这时候你不是段奕宏,你是黑娃,你要爱上这块土地,剔除身上所有下意识的反应、习惯性设计、习惯性表演,就要直接,要当下,要返璞归真。当我一点点接近人物时,那喜悦、幸福不言而喻。”

  “黑娃不在乎环境的选择,那么,我还要顾忌露多少?要露背面还是正面?谁谁谁要回避这些问题吗?”

  黑娃与田小娥的虐恋贯穿了黑娃的整个生命,小说中,男欢女爱的激情场面描写得细致而露骨,换做影片,***该如何展现?尤其是麦垛上的野合,撩动了多少人的遐想。事实上,这确实是段奕宏又一次“最大尺度”的奉献,段奕宏也笑称:“《白鹿原》不是《色·戒》,但绝不‘戒色’。”

  t.h戏开拍前一天,王全安召集大家开会,他对两员爱将说:“你们不用尴尬,片子是要上院线的,我们会把握尺度。”那时的段奕宏,还不知道王全安与张雨绮的恋人关系。就算知道,他相信自己也不会畏手畏尾。

  “我们是合作者,作为演员,导演要求什么,我就会呈现出让他最满意的状况。其实我没有太多顾虑,因为我太爱‘他’了,就像爱自己的女人一样,你会毫无顾忌周围的环境,黑娃不在乎环境的选择,那么,我还要顾忌露多少?要露背面还是正面?谁谁谁要回避?要怎么遮盖吗?”

  段奕宏一点也不讳言,自己在艺术上是可以豁出去的人,当然前提是“我得爱这个角色”。但话说回来,就算豁得出去,如果超出电影审查限度,也没有用。“那场野合的戏,张雨绮紧紧抱着我,奠定了整部戏***的分寸。很多人想到的接吻其实在片中并没有出现,我不想拿接吻表现情欲,因为像黑娃这样的男人,深沟里生长,没受过教育,没受到污染,接触不到更多信息,他怎么可能懂得上半身的浪漫?他所有的行为都出自于本能,出自于原始的驱动力,那种雄性的、自然的力量势不可挡。”

  “到我这个年龄尽量少做自我强***的事。”

  “欲望有时是一种力量,也可以说是一种理想,它并不贬义,我喜欢用更积极的角度认识事物。”相比黑娃原始的欲望,段奕宏说自己心里也住着一头野兽,大多时候无所畏惧,也正是因为无所畏惧,所以会清高,会超然。

  “以前,一年拍一部话剧,能解决温饱就很满足,后来戏拍多了,但我不会为生计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觉得到我这个年龄真的要尽量少做自我强***的事,否则,那种痛苦是非常非常难受的。”

  实际上,从大学起,段奕宏就保持着一份超然的清高,用他自己的话说,也许是自卑在作祟——没有好的家庭背景,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未来的前景模糊不清……但这又算什么呢?自卑可以练就一个人强大的自尊心和敬畏感。

  “上大学时,很多人去跑群众,我不行,我受不了那种待遇。不是钱的事,而是我找不到自我价值,当我看不到自己闪光的一面的时候,自尊心会特别强,我会像狮子一样吼自己,跟自己较劲。可能是这种危机感、自卑心让我张狂不起来。我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为了钱,演了特别不喜欢的戏,我会鄙视我自己。如果真的放下了,很简单,不就挣钱吗?谁不想?可是,我怕这件事做多了,我会麻木。所以,有时候,人需要保持一种清高的姿态。”

  当年,“三无剧”(无大腕儿、无女人、无感情)《士兵突击》意外蹿红,剧中一水儿的无名演员个个脱贫致富,成为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一夜成名带来的后果是,他们当中有人膨胀,有人迷失,导演康洪雷就曾发出感叹“我们允许膨胀,允许徘徊和迷茫”,但对段奕宏,康洪雷的评价一直简单明了:“段奕宏是这些孩子中最淡定的一个,他最牛的一点是在北京打拼十几年,没有让自己变得世俗、晦涩。”

  正在和段奕宏拍摄《海上孟府》的陈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直言:“小段是一个内心极其清高的演员,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

  对于好友、同行的评价,段奕宏格外看重,他说:“当你看不到希望,还特别清高地往前走时,这些肯定会给你力量、幸福和温暖。”

  对话段奕宏

  “不要太相信自己。”

  “我一直在消耗自己,是时候让自己停下来。”

  记者:你说人需要保持清高的姿态,这会让你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吗?

  段奕宏:我说的清高更多的是对自己,有时候也会有小魔鬼、小宇宙出现,以前会费很长时间才能把些小魔鬼按死,现在不会。比如,去年拍完《白鹿原》,休息了9个月才拍了《我愿意》,那时候我真正放下了。我去国外参加了很多戏剧节,看了很多话剧,去卢浮宫,因为我觉得我吸收的信息量太少,对生活的认知太少,我一直在消耗自己,是时候让自己停下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记者:你说你心里住着一头野兽,现实是现在的男人很多都缺少彪悍的气势,娱乐圈新生代硬汉并不多。

  段奕宏:黑娃狮子般无所畏惧的烈性很吸引我,我觉得人要有这种力量,尤其是从事我们这个职业,内心没有强大的力量会支撑不住,你会得过且过,说完台词,数好钱,回家走人,这会让人对这个职业失去信心。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而不是等别人来改变你。

  “虽然它会带给我很深的痛苦,但这种痛苦才会让我走进未知的状态。”

  记者:兰晓龙说过你是属于那种“一人千面”的演员,可以为每个角色发明一种表演,这个评价很奇特。

  段奕宏:那是他对我的赞誉,所谓发明表演,其实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不相信,我想力图寻找不一样的气质,触碰不一样的神经,虽然它会带给我很深的痛苦,但这种痛苦才会让我走进未知的状态,走进每一个人物。创作不可能太顺当,太顺当就变成下意识,变成经验了。

  记者:最不顺当的创作是哪一次?

  段奕宏:像《士兵突击》中的袁朗,我根本不喜欢这个角色,我觉得他像一块硬铁,口号式的,脸谱化的。我开始是拒绝的,但我喜欢剧本,还有康导。康导跟我说:“都说你有塑造能力,你还是来演袁朗吧,这个人物是后半部的支柱,他塌了,整部戏就不好看了。”我说:“你别激我。”可能是因为当时我还没有找到怎么避免脸谱化的表演方式,下意识想到的都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军人形象。一路拍下来磕磕碰碰,康导一句表扬话没有,我每天诚惶诚恐。但正是这种诚惶诚恐的创作态度带给我敬畏心,逼着我每个细节都苦思冥想,发明一种气质。后来华谊投资拍摄《我的团长我的团》,那时候我还不是华谊的签约演员,当时导演建议我演龙文章。别人奇怪:“华谊这么多男演员,干嘛非要用外人?”就是因为袁朗给康导和兰晓龙一种惊喜,他们没想到我能创造这样的气质,我自己也没想到。所以,还是不要太相信自己,你才能找到更多的可能性。

  记者:银幕上,你呈现给观众的都是情感浓烈、偏执的人,不管是龙文章、袁朗,还是黑娃,这是由角色而定,还是你本人就会隐藏这样的霸气和张狂?

  段奕宏:不是我有意识地隐藏,可能是找到了和人物的契合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渠道。也不是我偏爱这类角色,恰巧遇到了,你也可以说是我擅长,是我这块的神经比较粗壮,但小清新的东西我也喜欢去尝试。《我愿意》就算是小清新吧。

  记者:观众信服你的还是你个性张狂的表演,认为那才是段奕宏。

  段奕宏:观众看完会给你贴标签,比如龙文章、袁朗,我以前很排斥这种标签,但想想,有总比没有好吧,但说心里话,我是不满足的,我不想让这种气质成为我唯一的气质,我希望突破,希望打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