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峰谈梦想、章子怡、女儿
导语:如果不是因为曝光了感情,汪峰不会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焦点,他是一个极其尊重音乐的人,一直以来都希望以音乐说话,以作品获得关注。
约汪峰采访的那段时间,他很忙,演唱会巡演加上在“中国好声音”中担任导师,工作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难得他能抽出时间,接受BQ的采访和拍摄。这次见到汪峰,觉得他比以前更放松了,以前的汪峰总让人觉得严肃有余松弛不足。
摄影师镜头下的汪峰,以往冷峻和酷是他拍摄的常态,但这一次则传达出更多的温暖。对话中他很平和,两个小时的访问,他极度真诚,即使面对一些敏感的问题,也没有闪烁其词,而是坦然面对。
相比采访来说,他更紧张拍摄。对他而言,在镜头前“摆拍”远不及说话那么擅长,所以他特意把之前安排在采访后的拍摄提到前面来,希望呈现出更好的状态。
这让我想到采访中他的一句话,他说更希望做一个自由低调的小鸟,他觉得,被人瞩目未必是个喜剧。
虽然拍照片于他是个相对“被动”的事,但过程中随时可见他的主动参与。无论是造型还是服装,他都有自己的建议和选择。拍摄中,他也会适时与摄影师沟通,对于这次摄影师想要呈现的温暖,他很认同。只是,他的温暖,不仅仅是表面的笑,还有从容。摄影师之前拍摄过两次汪峰,对比以前的照片,会发现汪峰眉宇之间的变化,紧蹙的眉头舒展许多。
汪峰是典型的性情中人,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在对话中能直接地感觉到,访问的气场很对,他会让自己一直保持在一个比较兴奋的状态。感兴趣的话题,他谈兴很浓。面对一些尖锐的话题,他不会用惯常的公关辞令含糊应对,而是有态度有情绪。
相当一些歌手或演员,也许是更长于以歌曲或角色作为表达渠道,语言的表达能力要弱一些。但汪峰不同,除了唱歌,他语言和文字的表达能力都很强。采访中,他的回答很有思辨性,他的文字透过他写的歌词,可见一斑。对此,他的解释是:“可能我比较注重创作,所以对文字很敏感,同时也会要求自己其他的表达方式,要在一个水平线上。”
汪峰的真性情,在“中国好声音”的舞台上也展现得淋漓尽致。采访汪峰时,他刚刚录制完自己战队16进8和8进4的battle战。比赛中,在帕尔哈提和王卓合作演唱完《故乡》后,决定谁的去留时,汪峰的矛盾和纠结尽显。最后他走向舞台,来到他们身边,希望在做出决定前抱抱他们。
采访中再度提起这个话题,他仍很感慨,“直到我念出名字前一秒钟,我才最终决定,之前绝对不是做戏,因为我不喜欢那样,你说为了节目收视率,让我演,我真做不到。”
他不讳言自己对帕尔哈提的欣赏,不仅仅是唱功更包括人格,“好声音的魅力不仅仅是唱,还包括自我表达。这场比赛,帕尔哈提从开始发言起,就一直在暗示我,不要选他,要选对方。你知道这种力量就更大,人的力量一定要比音乐更重要,因为一个人想要走到什么地步,决定于这个人的内心有多宽广,能包容多少事情。”
汪峰坦言最终一秒钟,他举起谁的手,已经跟谁唱得更好没有关系了,他更看重的是坚定的代表着自我的那个人。
如此,在“中国好声音”总决赛中,帕尔哈提虽然屈居亚军,但汪峰在微博中仍给予他很高的评价:冠军早已在心底,他没有梦想,因为他就是梦想。
说到梦想,大家现在首先会想到汪峰。在两季好声音的舞台上,他一直比较关注学员们的梦想,他的战队更被命名为“梦想班”。在第三季好声音中,他对梦想有了更深入的解读,即“我们就是梦想”!他认为梦想不仅挂在嘴上,更要付诸行动。
那么知道了别人的梦想,他的梦想是什么呢?
他说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梦想,20岁,想做崔健;30岁,想做鲍伯-迪伦;40岁,想做自己。“今年我43岁,最大的梦想是与人分享已经拥有的那些宝贵的东西。”
一言以蔽之,超越自己更难。
但看着汪峰一场接一场高水准巡演,以及采访中他对自己清醒的认知,相信他一定能达到他的梦想。
过去的自我是小我,现在的自我有强大的包容性
这些年,汪峰一直没有停止创作的节奏,从 1997 年发表第一张专辑《鲍家街 43 号》,到去年的《生来彷徨》,总计推出了 10 张录音室专辑,也创作出许多经典的、让人广泛传唱的歌曲。在时下所谓 “唱片已死”的喧嚣中,他不仅持续推出新作,甚至每张专辑都超额超量。
BQ:我觉得这个量还是很大的,尤其现在唱片业很不景气,您还能坚持这种,等于每两年就出一张专辑,这个动力来自哪里啊?
W:我觉得作为一个歌手和创作者的角色,如果不出作品,你这个角色不就没了吗,那样我会看不起自己。这些年,我差不多一年半到两年出一张专辑,如果我没有做到的话,我会觉得我一定是在混日子,在我看来一切的根本就是作品。另外,最主要的动力来自于我喜欢创作,有太多想写的,如果觉得没有达到,就会持续的努力。
BQ:对你来说,创作写歌是一种常态。
W:创作对我来说就像是吃饭和抽烟 一样不可以没有的。这一段时间我觉得状态不是特别好,因为“好声音”的工作 和我自己的巡演占去了太多时间,每当我有好想法的时候,现实情况却没办法完成, 因为我在做别的工作,这点让我觉得特别难受。我一旦进入到创作阶段,我就会特别开心。
BQ:在出《生来彷徨》那张专辑时,你说这张专辑是最悲伤的,但却又最接近这种光明。在悲伤中倔强地寻找光明,是你现阶段的一种生活态度吗?
W:不能说是现阶段的生活态度,而是生活和创作走到今天,我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就像有些人说《飞得更高》,《光明》、《勇敢的心》是你充满正能量,具有主旋律的一方面,其实我心中的正能量的歌曲,应该是更多的揭示生活本质和***。这和我们生活一样,如果你还不了解生活中那些让你悲伤的,或者一些你无法去理解的东西时,你是不懂得真正的光明是什么的。
所以《生来彷徨》这张专辑,有很多歌曲更接近生命的本质,但反而它是最接近光明的,因为它只有一线之隔。从表象上,它没有直接诉说光明,但表达了生活 我已经清楚了,但是我要我的生活更好,那才是真正的一种原动力。
BQ:你的歌在悲观中又能传达出一种积极温暖的气息,作为这些歌的创作者,你可以定义为“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吗?”
W:对,这一点从莫扎特身上也能看到。他所有的作品几乎没有悲伤的,听上去都特别欢快,但是他几乎是所有古典音乐时代里面生活最悲惨的一个作曲家,他生命中80%的时间都历尽苦难,被人家欺负,生活得特别悲惨。但是他写出来的作品是带给所有人快乐的,你就会不相信他怎么可能经历过这些。其实只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才会真的带给你快乐的真实性。
BQ:这次见你,我发现在以往冷静和酷的常态下,人变柔和许多,包括郑钧也说,你现在“放下”了。这个也是你想要的一种状态吗?
W:对,而且你会觉得这种状态是自然的,而且它会让周围更多的人愿意向你表达和分享。像我过去,好像给人一种隔阂的感觉,其实那不是我想让别人有的感觉。也许那时候还不足够成熟,更多的是自我。我现在体会过去的自我都是小我, 真正的自我是那种强大的自我,它是会让人觉得你有巨大的包容性,但是我同时是 有态度的,我说不的时候,无论有多大诱惑,对于我都一点不起作用。
只要有音乐在,只要你爱的人幸福,就是最好的存在
2014年汪峰巡回演唱会命名“风暴来临”,他希望每一场都能给与听者如风暴般的洗礼和震撼。2014年8月2日汪峰在鸟巢开启风暴。偌大的舞台没有嘉宾,只有一个用灵魂在呐喊的摇滚歌者,三个小时,汪峰独自用近 30 首经典歌曲征服了鸟巢。
BQ:站在鸟巢8万人的舞台上,相比在其他地方开演唱会,会有特别的意义吗?
W:鸟巢真的是太大了,当升降机从台底下升起来那一刻,我就觉得很不同,看观众的距离和环顾四周的场面,包括我戴着耳机那个反送,一只耳朵在听外面环境,都是太不一样的感觉了。那会给你一种强烈的刺激,太爽了,你会觉得这个真的是一生当中很少有的体验。
BQ:十年前,2004年你在北展开了首场个人演唱会,出道十年才有了自己的演唱会,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和心情吗?
W:出道十年才开演唱会,有多么地不容易,那时的心情很兴奋也很紧张,觉得这个机会太珍贵了。
我自己没觉得北展的演出比鸟巢的要差很多,当然整体水准一定是没法比的,但是那时的可贵性也是没法比的,那时的有些东西是后来没有的,那种青涩,那种极强的向前冲的欲望,很想和大家表达的欲望,这个在后来不会有那么多,相对更成熟之后,有些东西不会那么地冲。不过也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但是每一个阶段是你真实的状态,这个是正确的。
BQ:现在的你对比十年前,你的人和歌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W:我是觉得更坚定了,而不是随着年龄棱角更少。其实很多细心的歌迷他们会发现,从《信仰在空中飘扬》,再往后,到最近这三张,其实是我从最早期发歌到现在最狠的三张,就是对一些社会现象的抨击特别狠,但是当你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你的心境也变得更坦然了,也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过去我会有一些担心和顾虑,比如我明明喝的是水却说是咖啡。现在不会了,我确实就喝的是水,别的都不要赋予我。它的区别就在这儿,我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变得更有力量,你的负担更小了,也更加纯粹。
BQ:我还特别注意到一点,2011年,你出那张专辑,名为《生无所求》,那一年你 40 岁,“生无所求”是意味着“不惑”吗?
W:艺术家应该是到了80岁的时候,还是充满着各种问题。但是他会更平静,这种平静出去的东西的力量会更大。因为你不需要通过反复的批判抨击,那种力量只是单一的力量,你也不能总是通过温暖的东西,温暖的东西触及不到根本,而是我们需要的,为什么这张专辑叫“生无所求”呢?就是所有的这些情绪的题材的作品都有,最后我想告诉所有的人,让他们自己去体会,如果听完这张专辑,如果这就是我当下的生活,我幸福吗?我是不是生无所求?还有一点,我想告诉大家,有很多人觉得到了我现在这个程度,就是功成名就,但是我就想告诉你们,如果这就 是我的生无所求的话,那请看看这些作品,你们觉得我真的是满足了吗?不是的!
BQ:你的那首歌《存在》,让整个社会也开始关注存在感。那你现在找到“我该如何存在”的答案了吗?
W:对于我来讲,我该如何存在,是有答案的,只要有音乐在,只要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爱的人,他们因为你而觉得幸福,这就已经是特好的存在。坦白说,“存在”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因为“活着”是一个状态,而“存在”要高于“活着”,当你可以“活着”了以后,每个人都有自我的要求,都有自己的目标,那个就是“存在”。
BQ:对比自己20,30,40的“存在”状态,你觉得不同阶段有哪些不同的难和困扰?
W:20岁时候的困扰很简单了,就是我要到那儿,跑吧,目的性特别强,不顾一切的。30岁的时候呢,是有点矛盾, 我已经跑到这儿了,但是我觉得这地方好像已经不是我最终的那个目标,然后就开始想,也许我下一个目标也不是最终的,所以我要开始调整我自己,然后你的生活在30岁的时候,并不是完全稳定的,包括你的世界观,包括你在意的很多东西都处于挺微妙的那个阶段,那难受就来了,你是想保有,还是想再去开创,取舍对于一个人永远是最难的嘛。
到了40岁,有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一切意义是什么呢?你真的拥有了让别人羡慕的吗?然后你也感慨,原来生活是这么的艰难,原来生命本身必然经历的这些东西,真的永远超出你的想象。
BQ:在你的歌里,“孤独”出现的 频率比较高。对你而言,孤独跟快乐是完全对立的吗?
W:完全不对立,有些时候是交融在一起的。年轻时候的孤独,是没有人知道你,没有人相信你,没有人支持你。后来 的孤独是,你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但你不知是不是对的。那到了现在这个孤独,是你自己无法用你的全部人生阅历去解释一 些事情。我不是觉得委屈,其实委屈,愤怒,都已经不是我这几年的重点情绪,那个太普通了。
比如我妈妈想替我说几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我很孤独,因为她是我妈妈,她完全没有必要站出来说话,她这么老了,还要承受这些。我觉得很孤独的是我连我妈 妈都不能照顾好。
BQ:一般孤独的人都会比较敏感,你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吗?
W:应该算是吧,而且不敏感是写不了歌的,不敏感是做不了创作的。
BQ:但敏感并不代表脆弱。
W:我觉得它代表了脆弱,但不仅仅是脆弱。敏感的人一定是脆弱的,所有最强大的人,一定内心当中有很多地方,是极度脆弱的。所有最有力量的,让你觉得无法超越的,不管最棒的拳击手,还是最棒的艺术家、伟人、或政治家,就是因为他内心的恐惧和伤感的东西非常多,他才会告诉自己我不可以这样,他才会知道,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一定是这样。
BQ:如果把自己比喻成一个动物,你更希望自己像什么呢?
W:小鸟吧,因为我喜欢那种自由的状态,我不一定要成为一个受众人瞩目的人,因为那不一定是一个喜剧,小鸟就是这样,既自由,又不那么为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