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胶》、《媳妇的美好时代》、《蜗居》,三部剧曾经代表了国产现实题材剧的黄金时代和美好记忆,剧剧有份的海清顺理成章成为最有市场价值的“国民媳妇”。然而,最近海清的戏路和风格却在远离这个曾经的称号,让人觉得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担任快乐男声的“微神”,给欧豪下跪的一幕全民哗然;正在播出的《中国好舞蹈》她与金星坐在一起,从未提及的舞蹈生涯揭开面纱……其实在一个从一戏成名就采访她的记者眼里,比公众形象变化更大的是海清本人对待外界的态度,她不再严实、谨慎地包裹自己的私生活,儿子、老公等不再是禁止触及的敏感词,不再活得充满危机感、紧张感。如今的她,更舒展、更自信、更多面,日臻成熟的海清正在坚定执行她的人生法则“穷养儿子”和“富养事业”。
当评委:
演员职业是当评委的弱势
北青报:《中国好舞蹈》让你觉得最艰难的是什么?
海清:“十九进十二”出来我就说,我可能选错节目了,它要让你狠下心来说不,特别难过。城城(郭富城)那场比赛用碎票机,我很不舒服。苏来提那么小的一个喜欢跳舞的孩子,你把碎票机放到他的面前,好像粉碎了梦想一样,这个环节太残忍,节目组都不该这样。
北青报:这种“虐心”的环节恰恰是真人秀节目的收视法宝,不可避免。你以后还会参加类似的节目吗?
海清:他们已经邀请我了,但我90%不会参加。太难过了。我没那么坚强,最后反而是学员抱着劝我说,“清姐,这就是个节目,我们比你还清楚。”但是因为我是个演员,特别容易当真。
北青报:是吗?很多人觉得真人秀也是在秀,一帮明星在演脚本,但是对你来说,反而觉得演员身份是参加这种节目的一个劣势?
海清:对,演员很感性,你给他这个环境,他就会相信。
北青报:你跟金星、郭富城三个评委是如何分工的?从专业上你会觉得处于弱势吗?
海清:金姐关于现代舞是权威,能把特别枯燥的舞蹈评判说得非常有趣味;城城对流行舞的判断非常厉害,香港文化和内地文化经常撞在他身上,会产生一个非常奇妙的化学作用,现场笑得不行。至于我,后来也问了他们找我的原因:我曾经跳舞,有过专业的熏陶,而现在是一个纯粹的观众,是跟舞蹈没有关系的外圈人,大部分观众是不懂舞蹈的,需要有人带着他们一起进入。
北青报:你在节目中说曾给郭富城当伴舞,那时候你考虑过自己未来的出路吗?
海清:我想过,我知道我不会一直伴下去。我16岁开始做编导,团里想送我到北京舞蹈学校去学现代舞编导课,后来决定如果我要去,我也到国外去学,我想吸收最先进的东西。但因为受伤彻底离开舞蹈,改考了北京电影学院。
北青报:去年你跟范冰冰、杨幂等人都去快乐男声做了一期“微神”,你的气质和路线跟其他女星还是不同的,出现在这样一个喧闹的舞台上挺让人意外。参加《中国好舞蹈》有什么不一样?
海清:快男就是经纪人让我去的,这个好舞蹈,我拿它当自己的事了。他们说这个节目收视不会太高,可能是二类、三类节目,我说我挺想它收视好的,跟我个人没关系,就是挺希望能够更多人看舞蹈,不是来看我。我经常发挥失常。
北青报:快男现场你当众给欧豪下跪一幕引起很大舆论反弹,你会后悔这个举动吗?
海清:我觉得我已经站起来了,很多人还在跪着呢,这么想的话,这个事挺简单的。
当妈妈:
对儿子一直扮演“穷妈妈”
北青报:其实你从小到大还是挺要强的,很有危机意识,不像看起来那么乐观。
海清:我是怕将来混不到饭吃。我小的时候,妈妈、爸爸都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抄家抄得厉害,家里经济情况一直不好。我妈说怀了我5个月以后才吃了一只鸡。我从小穿补丁裤子特别正常,所以我一直努力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就是想让爸爸、妈妈别再为钱担忧。我在歌舞剧院挣的工资、在外边教孩子跳舞的钱、给别人编舞的钱全都给我爸妈。上电影学院那时候已经19岁了,我没有一身去参加考试的衣服,我妈给了我200块钱,然后我花60和40块钱买了两身,剩了100块钱还给我妈。
北青报:你以自己的经验认定童年的拮据反而是一种最好的教育?听说你对儿子一直扮演“穷妈妈”,跟朋友去迪士尼你是唯一买不起礼物的妈妈,一块100块的手表也被你夸张成巨额消费,老师通知儿子上兴趣班,你儿子会很担心地跟老师说,“对不起,我们家上不起?”这样的“穷养”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
海清:(大笑)我觉得我让他有阴影了。前几天又带他去迪士尼玩,住迪士尼宾馆里,他特别兴奋地说:“哇,这是天堂吧?”然后紧接着问:“妈妈这得花多少钱啊?”我说所以妈妈回去要工作很久才把这个钱挣回来。本来我儿子不爱吃早饭,那天极其认真地说:“我要吃多一点,是妈妈辛苦的钱挣回来的。”我说你别再吃了,再吃吐了。
北青报:这一次买纪念品了吗?
海清:他又在迪士尼商店转悠半天,上次没给他买那块表,又看见了,我说你实在想买就买。他说几块钱?我一看100多。他说觉得还是贵了一些。我说你心理价位是多少?他很认真地问:“什么叫价位?”我说就是你觉得这个表应该卖多少钱。他说五六块钱吧,不能超过十块钱。我说没有,走吧,迪士尼里没有。他就特别义无反顾地跟我走了。
北青报:听说你儿子现在找女朋友已经有自己的眼光了,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海清:首先眼睛大,第二个脾气好。他说脾气好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老娘脾气不好吗?哈哈。
当演员:
口袋里的牌就那么几张,会谨慎打好每一张
北青报:从你这些年的实际行动能看出,你一直想摆脱“国民媳妇”的名号,虽然它对很多女演员是求之不得的。为什么要远离它呢?
海清:没有一个演员希望被定性为他曾经演过的一个角色,因为你永远要看下一部。像孙俪她演完甄嬛以后就急于破掉,演了辣妈。如果是捞金的话,我第一桶金早在第一部戏《玉观音》就掘出来了,那时候大量的戏找我演跋扈的公司大白领,我全部推掉。当时我还在解决温饱呢,住在朋友提供的房子,房租半价。对,我是这样走路的。我今天不接媳妇和我当年不接强势女性,其实性质是一样的。
北青报:你想摆脱的不是某个角色,而是外界对你的定性——你希望你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可以这么理解吗?
海清:对,演员只要被固定为茶水也好可乐也罢,他的下一个可能性就会越小。马龙·白兰度曾对强尼·德普说过,小伙子,你一年接几部戏?强尼说一年两部。马龙·白兰度很惊讶,这么多?强尼说我已经接得算少的了。马龙·白兰度说,小伙子,你口袋里有几张扑克牌你知道吗?我们演员是这样的,很多人并不知道口袋里有几张牌,但是我清楚,牌就那么几张,一人千面不可能达到,所以会谨慎地打出每一张牌。
北青报:你现在打的是什么牌?
海清:这两年说实话,我在演戏上面是有一些倦怠,我觉得跟这两年戏的质量有关系。行业里面很多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找我拍《双面胶》、《蜗居》,基本上开机三四个月前剧本就非常完整不需要再改了。拍到《媳妇的美好时代》也是大家提前三天全部围读剧本。但是从2009年开始出现逆转,我准备了那么厚的剧本,到现场跟我说作废了,每天在现场接到“飞页”是很痛苦的事情,现在基本上全部是拿着大纲就拍,事先一点沟通都没有。
北青报:但是仍然还有很多收视率很高的戏。
海清:最早喂鸡,给它吃那个小虫,鸡吃得倍儿高兴,长得也特别好。后来发现小虫太耗精力了,也太耗财力了,给它直接喂饲料,也长得挺好,鸡吃得也好。后来觉得饲料都浪费钱,搀石子。鸡吃了石子也挺好的。我说现在好多电视剧就是给观众喂石子,20集的量活生生抻到50集。
北青报:所以你就穷养儿子、富养事业了?
海清:对,我想明白了,还是不接烂戏,改去当导师了。
北青报:电视剧不景气,考虑参加真人秀类节目吗,比如《花儿与少年》似乎很适合你。
海清:我多二啊,我上去把人家节目都捅完了。我不行,我去一趟迪拜机场丢一次东西,后来我助理说,姐不能在迪拜机场买任何东西,带不回来,六趟,没一次带回来。我还在机场丢20万现金。我没把自己丢了就不错。有一次我还在商店把儿子都弄丢了,找到了一想不行,今天还有很多东西没买呢,然后想起来的时候,地下通道有卖拴狗的绳子,二话没说,姐扭头买了一条凑合着把我儿子牵上,拎着就走了。儿子一直在那想挣脱,我说别闹了,可漂亮了,好多小朋友都喜欢,他们的妈妈都没有,就只有你有。你今天表现好才有。好多人看着,我也不理。一直坚持到回家以后,我说哎呀,妈呀,可算没弄丢他。文/ 杨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