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中静秋和老三的爱情,一度被网友奉为:史上最纯粹、最干净的爱情。
【作者】高群
大师之后的张艺谋,迈出的每一步都走向大师的反面
《》文章 《山楂树之恋》的点映会结束,向外走的人潮里,忽然前面一女孩回头问我:“你觉得感动吗?”“呃,挺感动的啊……”考虑到还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上,再加上电影本身也没烂到哪里去,也就口是心非了一回。谁知话音刚落,那女孩眼睛都睁大了一圈,边回头边颓唐地感慨:“看来我还真是禽兽。”
听见她那句话,我的心瞬间就坦然了——和新闻里当场泪沾衣襟的孙红雷和闫妮们相比,自己虽然很对不起张艺谋他老人家,很对不起这张电影票,但是,毕竟,我和大多数人民群众站在了一起。
平淡
这真的是有史以来我在电影院看过的最为平淡的一部电影了。平淡到一切就像阳光下的水滴,还未真正存在过就瞬间消失了。
电影本身的情节,不,甚至称不上有情节,更不要说什么叙事结构,它只是将小说的文字语言尽职尽责地变成了镜头,主线没变、视角没变、甚至故事本身的前进也需要黑屏后的字幕来推动,自始至终。这是一部没有走出小说的电影,而张艺谋在《活着》中所曾若隐若现的“不会讲故事”,在这部电影里终于被放大。没有了往日印象画派那种浓墨重彩的渲染和恣肆,张艺谋呈现出另一个节制而低调的自己,他仿佛决意告别曾经的浓烈,来一次由写情到写意的返璞归真。这甚至是一部没有节奏可言的电影。即使有,也仅仅是小说本身、故事本身,甚至是爱情本身的节奏,在静静流淌。
探索
《山楂树之恋》可能并没有突破一部分人的期待,但也绝对不会跌出人们的期待,对于《三枪拍案惊奇》之后的张艺谋来说,这部电影属于预料之中。
事实上,在其漫长的艺术批判史上,众多的苛责与惊异俯拾皆是,但关于张艺谋的内心,则鲜少有人探究,或者说,无论面对如何盛大的表扬与如何沉痛的鞭挞,这个西北汉子都甚少在人前表露过心迹。随时随地,他都是那样一张苦情的脸,瘦削的额头上刻满痛苦的褶皱——简直天生大师的长相,后来,他终于成为大师。但是,大师之后的张艺谋,迈出的每一步都走向大师的反面,他抛弃艺术、他投身大片、他自砸招牌、他在商业的凶猛浪潮中几经浮沉……就是没有人愿意承认,张艺谋只是个内心很玩世的人,自从被放在中国第一导演的位置上之后,这种态度就愈发明显。我相信张艺谋近年来拍每一部电影时抱的心态就是“去这样玩一把!”——否则,我们几乎没有办法解释,究竟是什么,将昔日的电影奇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过去的张艺谋沉默、谨小慎微,每一部电影都要各个角度的完美,要最大限度获得大多数人的满意——那仅仅是因为他玩不起。如今,身为大师的张艺谋,当然可以去玩,玩当年没有的资本(《满城尽带黄金甲》)、也玩当年不曾有的机会(奥运开幕式)、甚至是玩当年不敢玩的恶俗(《三枪拍案惊奇》)。对于电影的野心,除了获奖、票房之外,他显然还想知道,自己想要怎样,以及最重要的,自己能够怎样。
于是,张艺谋再一次探索了自己另一种可能性:当一切颜色褪尽,那**露出来的几近简单、毫无雕饰的世界,是否仍是张氏美学的另一种诠释?于是,就有了这样一部电影,《山楂树之恋》,让张艺谋从一个极其粉饰的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其简单。
诚意
第一次放映结束后,张艺谋现身并有这样一段解释:不要提什么意义,不过是想感受一下返璞归真的东西,想让如今的电影观众感受下久违的纯真。当然,从技术层面来说,极其繁复和极其简单都是比较安全的做法。但是,探索中的张艺谋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在电影的世界里,简单、纯真,从来不等于不动脑子——不仅仅因为我们对于张艺谋有太高的期待,而实在是因为,坐在人民心中的大师座椅上那么多年,总得拿出能熨烫人心的诚意来。
当然,所谓诚意,是太虚幻的东西,正如在电影院,也可以有上了年纪的大叔看得全情投入、唏嘘不已——很显然,中年人来看这部电影,能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属于那个年代的无奈。也因此,据说该片打出“尽一份孝心,带父母重温那个年代”的口号。但是,一部好的电影,难道不应该是基于最普遍的人的情感而成立?难道不应最大限度映照人们对爱本身的爱?
如果说,电影中有哪个瞬间唤醒我关于初次恋爱的美好回忆,也可能是因为,爱本身,都是如此慌乱、懵懂、甜蜜而忧伤,它与年龄、代际和精神标签无关。而张艺谋的聪明,也在于他懂得,任何人都可以爱,无论他有多老。而对于一个导演而言,很显然,他不可能只是探索而没有方向——如果他真的能成为大师,如果他不想孤独地留在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