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资料图片)
女物娱乐讯 10月24日晚,张艺谋做客央视《面对面》栏目,接受主持人柴静专访。张艺谋详细阐述了拍摄《山楂树之恋》的始末,并表示《三枪拍案惊奇》虽然口碑不好,但他还会去尝试拍摄这样的“喜闹剧”。在访谈过程中,张艺谋多次强调自己只愿做一个简单的电影导演,并不是一个思想者。对于种种争议,他表现得很淡然,“能跟时代在一起能做自己喜欢做的工作,已经非常有幸了,其他都是多余的”。而在面对外界有关他“垄断资源”的质疑时,张艺谋则回应称“这是在开国际玩笑”。以下为本次节目实录:
关于《山楂树之恋》:想把心动感觉递给观众 白血病情节很垃圾
解说:这是张艺谋最新的一部电影《山楂树之恋》。电影讲述的是文革中,家庭出身不好的静秋与军区司令员儿子“老三”相爱,老三默默地为静秋付出了一切,却不以占有为目的,最终得白血病去世的故事, 这部电影取材于流行小说《山楂树之恋》。
记者:你说过一句话,你说其实每拍一部电影,导演都有一句想说的话,但我不知道《山楂树之恋》这个话是什么呢?
张艺谋:那种心动的感觉。《山楂树之恋》因为我看剧本是没有任何小说背景的情况下看的。所以我看到最后,老三躺着在病床了,静秋跟老三告别,她喊“我是静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剧本看中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突然有心动的感觉,你内心感觉,好像哭了,心里面哭了似的那种感动。
记者:是被什么触动呢?
张艺谋:不知道,就是一个瞬间。我突然心很酸。
张艺谋:为什么后来的坚持拍这个《山楂树之恋》,就是我喜欢我自己心动的感觉。
记者:所以我看张伟平说了一句话,他说这部电影,我就是看张艺谋,我为了成全他,要放我我肯定不拍,我成全他。
张艺谋:对,他也反对,他坚决反对,他说这个毫无商业性的东西,而且他认为这个不行,又小,非常个人化的,只有插队的人才有的情怀等等。不妥,千万别碰这个。
记者:那你是一意孤行。
张艺谋:对,我基本上是一意孤行。
解说:由于故事情节过于简单,在开拍前的论证会上,几乎95%的专家和朋友都反对张艺谋拍这个故事。
张艺谋:他们认为你《三枪》口碑不好,虽然票房好,所以你要爱惜羽毛的话,你就不合适,《山楂树之恋》不合适的。就是因为这个作品分量太轻,或者只是个流行小说。每一次开完会我都是很困惑的,我相信,每一个人来跟我谈的时候,都是朋友,请来的,从《三枪》开始往前倒《红高粱》,他们也是很尖锐的,他们首先问,艺谋是要说真话吗?我说当然请你来就说真话的,就开炮,不是对我都是欣赏的,不是的,很多是忠言逆耳的,我很欣赏这样的直接。
记者: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95%的人对了,而你错了呢?
张艺谋:非常有可能,我不认为大家没有道理,你今天看《山楂树之恋》这个小说,它有它本身的缺陷。
记者:您指什么呢?
张艺谋:因为大家都可以拿《活着》来举例子,一个作品不深刻,基本上这个作品已经死了一半。
记者:既然你知道什么是深刻,也体会过那种深刻,为什么你要选这个?
张艺谋:我觉得这个故事就很像拐到一个角落去只是窃窃私语地讲了一个爱情故事。
记者:那有人会觉得说,今天的张艺谋是最有话语权和资源去审视历史的一个导演,为什么要拐这个弯呢?
张艺谋:因为我拍过《活着》,我不要再拍一次《活着》,我倒喜欢《山楂树之恋》原小说的角度,就是它把时代推得淡一点,它把人抽出来一点,只讲爱情,我恰巧认为它跟《活着》构成不一样的风格。
张艺谋:我就是珍惜我那份心动。
记者:你这么逆流上就为那一个瞬间?
张艺谋:对,我想把那个心动递给观众。
解说:二十二年前,张艺谋拍过另一种心动,那是当年轰动一时的电影──《红高粱》。当时的张艺谋在影片中对原始生命力的崇拜和表达方式的热烈张扬,让那个时代的中国影坛为之一震。同样是为了爱,如今的张艺谋在《山楂树之恋》中呈现的是对欲望的克制和压抑,跟《红高粱》中情欲的大胆和奔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记者:我记得你当年你很明确地说过,你就是不喜欢那种特别闷着的爱情,我看你拍《红高粱》的时候,多么地狂放张扬。
张艺谋:坦率地说,你说我自己的人生观、生命观、爱情观,我很难总结我自己,我作品呈现出来的都是不同样子的,如果我拍《红高粱》拍完以后,我一定讲,主要是讲狂放。
记者:是。
张艺谋:因为我刚刚做完那道菜,我主要讲狂放,那你觉得张艺谋人生里面就是狂放,我才不是狂放的人,在社会中很规矩的,但是你要讲《山楂树之恋》,我主要讲那种干净,那种单纯。
记者:难道《红高粱》的爱情不干净吗?
张艺谋:那不是的,就不同的题材。我们这个导演,在拍不同题材的时候,就说不同的话,真的是这样子,你看全世界导演都是这样子。
记者:你会被人批评是投机主义者?
张艺谋:那不是,那是我们爱那个作品,我们在作品中传递角色的呼吸,我们去阐述角色,阐述人物,阐述对作品的理解。
记者:我能够理解,人在不同的生活阶段对于情感有很多层面的不同理解,但是《山楂树之恋》如果冠以史上最干净,这个最字是不是值得推敲?
张艺谋:它是把小说的宣传语拿过来,这个实际上你竖了敌人了。这个最字就不能轻易用的,我认为。
记者:如果你当时不认同,为什么还用这个?
张艺谋:这是我们宣传公司做的,但是我个人认为实际上这个是从小说借过来一句话。我看过网上有评价《山楂树之恋》原作的,我觉得讲得很对。网友说,难道他们没有真正的性行为,就可以说是史上最纯洁吗?人家就反对,网友说人家是没耽误的,其实什么都做了,什么都摸索了,前进了,只是没有做最后的法律意义上的性行为。所以人家网友认为,这个是不能叫这个,我认为这个是对的。
记者:中国的性文化当中有一个误区,就是经常把无知当纯洁。
张艺谋:没错,我很同意的。因为中国过去讲万恶淫为首,历朝历代,性可能都是一个永久的一个禁区。所以实际上,这种性无知的东西你反映出来,并不是你赞美性无知,我还是认为,它是在那个年代,这种性无知它所带来的人的心理,你要观察那个,那个是干净的,并不是讲性无知是干净的,两回事。
解说:《山楂树之恋》里描述的特殊年代发生的特殊的爱情,让不少观众感动落泪,但片中的一些情节,也被人批评过于老套和陈旧,比如老三得了白血病的结尾。让我们意外的是,张艺谋本人也不喜欢这些情节。
记者:你也不喜欢是吗?
张艺谋:我太不喜欢了,这个白血病,这个是老套的厉害的一个结尾,但是没办法,当时他需要一个人死,需要让短暂的爱情成为永恒,希望一个残缺美,这个都没问题,但是这个招,这个招是个老招。
记者:也就是在原来判断里,这个东西你并不高级是吗?
张艺谋:至少白血病非常不高级。就这个套路,或者桥段,无论原作作者无论写得多么动情,在影视中要垃圾情节了。
记者:这一点是我最不明白,芦苇跟我说过一次,说张艺谋在1993年之前是中国对剧本最考究的导演,他说你曾经骑着自行车到他那儿彻夜不眠跟他谈,每一个情节每一个情节地往下抠,绝不妥协,这只是一个流行小说而已,你为什么要有这个顾忌呢?
张艺谋:就是觉得要面向大众,因为当时说这个电影出来以后,山楂迷也是一个很大的人群,坦率地说,这样的情况下,我就觉得不要违背他们的喜爱。
记者:这就有点被绑架了。
张艺谋:也不是绑架,它只是说,我就按照原作拍就完了。
记者:我还是不明白,以前如果你改编《伏羲伏羲》的时候,你甚至可以根本不用在意原作者是怎么想的,我连面对面的原作者我都可以不用去考虑,那是一种极大的创作能量,现在只是一个抽象的群体,是一帮通俗小说的读者而已。
张艺谋:但是他是人民,我们那个时候,我对原作者,我对刘恒一个人,哥们,刘恒说算了算了,艺谋,你爱怎么改怎么改了,莫言也是,我不管不管都不管了,那些作家人都非常好,还没一个像艾米这样的。这是不是一个很荒唐的事情,我这次是最靠拢原作的这个,这个作者从来没买过账,我看到网络上,我觉得大量的人,普通人,还有那个年代的人。当山楂迷的***让你看到之后,我其实是向***妥协了。
记者:这部分***未必是准确的。
张艺谋:那什么是准确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的还是数量很大。
记者:但大家对您的期望是,张艺谋应该是一个大师,大师的标准就是,我既不取悦观众,我也不恐惧观众,我按照我的头脑当中,应有的东西去拍。
张艺谋:那不能把我架空到那个程度,不是那么超凡脱俗,也做不到,你不可能脱离现实。